113章 生离死别（4）（2 / 2）
九月初，奕六韩带着残余的部队班师回朝，车驾刚到辽西的昌黎郡，从塞外来的快马送来一封驿报：p
就在他征伐高句丽这几个月，野利汗国发生了惊天巨变！p
奕六韩眼睛直直地盯着那份驿报，双眸几乎要瞪出血来：p
野利汗国的可汗阿部稽被弑！右贤王在拉塞干草原扶立了阿部稽的次子赫兰真为可汗，左律王在伊罕山自称可汗，赫兰墨在黑驼山扶立了阿部稽的小儿子赫兰隽为可汗……p
奕六韩双手剧烈颤抖，一张轻如鸿毛的薄纸都拿不住，一连踉跄几步，在倒下之前被几个侍卫抢上扶住：“陛下！”p
“朕看错了！朕一定是看错了！”奕六韩瞳孔散乱，紧紧攥着于阗的胳臂，似乎一松手就会跌入无底深渊，“于阗，朕看错了对不对……”p
于阗悲伤地摇头：“陛下节哀……”p
“哀”字尚未出口，奕六韩一口鲜血喷出，顺着于阗的身体滑倒下去。p
“陛下！陛下！”侍卫们惊慌地喊着，七手八脚扶住他高大的身躯，将他抬到床榻上。p
整个大堂一片混乱，内侍总管王福海赶紧跑出去叫太医。p
太医行针后，奕六韩才慢慢醒来，眼里布满血丝，不住喃喃自语：“驿报肯定有误，阿部稽不会死的，他武功高强，智勇双绝，怎么可能就这样死了！”p
过了几日，往各处边塞打探消息的属官们返回，禀报奕六韩：p
情况大致打听清楚了，阿部稽在野利汗国中推行汉化改革，激怒了赫兰氏王族的元老们，包括左右贤王，左右律王等王公贵族都对可汗要求他们学汉语、认汉字深为不满，尤其是阿部稽要模仿中原的军事制度，剥夺这些王公的独立兵权，最终激怒了赫兰氏王公们。p
加上阿部稽的偏妃和左律王通奸，被阿部稽发现，虽然阿部稽隐忍不发，但言谈间可能让偏妃猜测到了什么。p
二月阿部稽带领狼师往东行，准备到独龙塞和奕六韩会师共伐高句丽，将王庭交给阿墨守卫。p
结果，阿部稽刚离开王庭，以左律王为首的王公们就叛乱了。p
阿墨保护着阿部稽的小儿子赫兰隽往南逃，前去投奔叶衡。p
但是阮湘和阿部稽的长子赫兰昭、次女赫兰苓都落入了叛军手里。p
阿部稽在路上收到报讯，来不及知会奕六韩便带着狼师返回王庭。p
左律王以阮湘和阿部稽的长子、次女为人质，要求阿部稽单枪匹马前去谈判。p
阿部稽救出了阮湘和儿女，然而他自己却在血战中身亡。p
之后，右贤王扶立阿部稽的次子赫兰真为可汗。p
左律王带着阿部稽的偏妃逃到自己的领地伊罕山，自称可汗，宣布他治下的部落独立。p
五年前奕六韩灭南唐的时候，阿部稽灭了东边的迭次部，刚刚建立起统一的汗国，才五年时间，就因为他大刀阔斧的汉化改革，触动了元老贵族的利益而失败，汗国也因此一分为三……p
奕六韩想起正月时阿部稽来朝，对自己讲起他的汉化改革，自己当时就觉得不妥。p
奕六韩是在野利部长大的，他深深了解草原民族的生活方式，全面汉化是根本不现实的！p
当时他就想劝阿部稽，可以适当引进中原制度的部分优点，比如一些官职的设置；也可以根据汉字创造自己的文字，但是，绝不能再进行更深的改革，尤其是不能触动部落首领们的兵权。p
可是，不知为何，奕六韩竟没有跟阿部稽说。p
是因为这么多年恩怨，兄弟情变得疏远，有些话不能直言了？p
还是因为阿部稽桀骜自负，自己的话他可能听不进去，所以干脆不说？p
然而此时此刻想起来，奕六韩只有锥心刺骨的痛悔。p
八九岁相识，都是奴隶崽子，都被亲生父亲抛弃，没有兄弟姐妹——两个男孩就这样结下了深厚的手足之情，几十年来经历了多少恩怨情仇，甚至兵戎相见，这份兄弟情始终如一，却没想到有一天会这样结束！p
过了些日，幽州边塞柔玄镇的镇将听说皇帝驻跸在幽州首府高阳，便将左律王的使者和国书送了过来。p
左律王联合赫兰氏贵族杀了阿部稽后，逃到伊罕山自称可汗，他惧怕大晋皇帝兴师问罪，特地派遣使者来向奕六韩称臣，用汉语写了一封语气十分谦卑的国书。p
他在国书里称呼奕六韩为“圣人可汗”，对奕六韩大加奉承，他说当年奕六韩在野利部当狼卫时，他还是个少年，曾见过奕六韩，记得奕六韩的英姿，他希望奕六韩做了中原皇帝，也不要忘了草原上的同胞们，最后他请求奕六韩册封他为草原东部的可汗，他愿意千世万世，常为大晋典羊马……p
奕六韩读着国书，大病初愈的脸庞清瘦苍白，犹如千年玄冰，没有任何表情。p
慢慢地，他抬眸看向俯首跪在下面的使者，微眯的眼睛里隐隐浮动寒光。p
“告诉阿须拔，他的忠心令朕十分感动，朕愿意册封他为东部可汗，你在馆驿稍候，待朕修完国书和册宝，即派遣册封使者随你一道回去。”p
跪在下面的使者千恩万谢，三跪九叩才离去。p
使者刚走，奕六韩一直强忍的怒恨猛地翻腾起来，他大口喘息，漆黑如夜的眼眸缓缓迸出暗红的血光：“召集所有五品以上将军前来议事，朕要亲征阿须拔！”p
姜希圣大惊，拱手道：“陛下不可啊！辽东之战刚刚结束，大军元气未复，各路兵马尚分散于辽东各郡未齐集，再加陛下龙体欠安，万不可在此时贸然兴兵！”pnte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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