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四章飞雪迎岁（2 / 2）
谢混想起当年华林园赏菊之事，王谢两家都与杨安玄起了嫌隙，自己误会杨安玄想争夺晋陵公主，后来发现是场误会，自己被小人挑拨。
郗恢散朝归家，来到书房，吩咐把长子郗晔和五子郗浩找来。
司马道子被鸠杀的消息传来，司马德文连日夜难安寝，生怕桓玄篡位先将自己杀害。
禇秀之道：“杨安玄与汝南太守阴敦是结义兄弟，阴敦本是王府内史，得王爷相助才出任汝南太守，王爷何不暗中将用意告知阴敦，让他替王爷向杨安玄传话，岂不更为妥当。”
桓玄入主朝堂，郗恢的祠部尚书之职没有变更，但朝堂上充斥着桓氏族人和桓玄的亲信，他直接被无视了。
冯该大军讨伐雍州失利的消息很快在京传开，杨安玄是继谢献武之后的又一名名将的议论在酒馆茶肆中再度兴起，风浪暗中涌动，有心人各怀心思。
“走，去建康”，桓玄带着一股寒风离开了姑孰城。
九曲桥跨水而立，谢瞻披着青色狐裘缓缓行来，一名侍从为他撑着油纸伞遮挡风雪。
宅西是谢安子孙居所，宅后有池，池名忘忧，有榭立于池畔，夏中赏鱼、冬至观雪，别有风味。
郗恢叹道：“卓识远见，为父还算不上，不过未雨绸缪，为父对你们倒有番安排。”
谢灵运最出风头，一句“明月照积雪，朔风劲且哀”引得众人轰然喝彩，谢混亲自斟酒与他。谢灵运仰头一饮而尽，脑中闪过鸡笼山上杨安玄迎风而立的身影，此情此景，不知这位杨小窗能写出什么佳句。
桓玄任命朝庭官员，琅琊王家有王谧任中书令，太原王家的王愉出任会稽内史，而陈郡谢家除了原本是桓玄麾下参军的谢瞻被任为尚书郎，还有便是桓玄借以打击司马道子父子声望提拔著作佐郎谢裕为黄门侍郎，谢家人几无升迁。
走到摔碎的玉虎旁，桓玄侧头一看，玉虎碎成三截，虎头滚落。
众人都看向谢瞻，谢瞻是楚台尚书郎，消息灵通，朝堂消息谢家人都从他嘴中得知。
郗恢得意地点点头，道：“为父身为大中正，为国选用人才不在少数，唯安玄最合为父之意。当年为父评其‘风神秀彻，卓尔不群，才兼文武，堪称栋梁’，期以文靖公比肩，现在看来为父这双眼睛还算识人，哈哈哈哈。”
都是聪明人，话不用说透。司马德文慨然道：“杨安玄若能挽狂澜于既倒，天子定不负他。”
雪落无声，司马德文的心头却如同被厚雪积压般沉重，他从东堂得知，太尉桓玄要进京了。
看到玉虎摔碎，桓玄又气又疼，挣扎着起身，肉山向前移动，震得地板颤乎。
“什么？”惊呼声四起。
郗浩恭维道：“大人卓识远见，少有人及。”
想到殿中那个冷暖不知的兄长，司马德文露出一丝苦笑，难道是天意，就算亡了江山皇兄也不知道悲伤难过，浑浑噩噩也好。
谢混也瞪大了眼睛，道：“冯该带走一万兵马，又聚合荆、江两州兵马，兵力将近三万，居然败在杨安玄手中？杨安玄才取雍州不满七个月，雍州能招募了多少兵马？”
一阵寒风扑来，将头顶的油伞吹开，雪落在脸上冰凉点点，让司马德文感到晕胀的头脑思路变得清晰起来。
司马德文的脚步变得轻快起来，杨安玄曾做过东宫侍读，还教过自己射箭，说起来与自己有一份情份在。
谢灵运脑中闪过那句“铁马冰河入梦来”，一时间呆坐无语。
谢灵运不止一次地想过将来能执掌北府军，像祖父一样率军北伐收复故土，可是现在成了泡影。祖父创建的北府军随着刘牢之的逝去已然成为往事，那些百战将军或死或逃，再难与桓玄相抗衡。
枕水榭中寂然无声，过了片刻，谢混叹道：“弘农杨家，中兴有望了。”
司马德文叹了口气，端起杯喝了一口闷酒。
侍从被打发至楼下守候，楼上除了三人外再无他人。司马德文敬了杯酒，叹道：“江山如旧，只是孤不知明年还能否与两位安坐饮酒。”
谢灵运心中不是滋味，世人将杨安玄与祖父并列，他打心眼里瞧不起杨安玄，只是杨安玄数次战绩可圈可点，锋芒毕露，如今连接桓玄派去讨伐的大军都败在他手中，莫非杨安玄真能与祖父并肩。
司马德文笑道：“妙哉。”
郗晔和郗浩来到，施礼后看到父亲笑容满面，郗晔问道：“大人，何事如此开心？”
谢灵运拉着谢瞻在身旁坐下，笑道：“十三哥，朝中有何消息。”
眼见桓玄一步步迈向篡位，作为司马氏的忠臣，郗恢心急如焚，可放眼朝堂，王家投靠桓玄，谢家闭门不出，其他世家门阀或投靠或远避，明哲保身，而北府军已成过眼烟云，外镇皆是桓玄亲信，唯有雍州杨安玄可用。
王府后院有楼名凌云阁，楼有五层七丈，坐于楼顶可将方圆数里尽收眼底。
狂怒不已的桓玄推倒身前案几，那只玉虎从案上摔落于地，碎成数块。
司马德文轻语道：“雍州杨安玄，先帝在时结与恩义，如今坐镇雍州，击败桓玄大军，孤有意效三国故事，以天子名义给杨安玄密诏，让他起兵讨贼，你们以为如何？”
捋了捋胡须，郗恢沉吟片刻道：“桓玄之心路人皆知，为父身为晋室忠臣势必与其抗争到底，怕是生死难料。”
郗晔和郗浩脸色一白，郗浩想要开口相劝，被郗恢摆手示意。郗恢道：“为父想在年后为你们兄弟谋求外任，晔儿是长子，可前往广州高凉郡任太守；德儿前去宁州建宁郡同乐县为县令；循儿京中为官，就让他仍留在京里；守儿暂回高平老家，打理族业。”
“至于浩儿你，当初为父曾向杨安玄提及，让你前去汝南，后来并未兑现。如今安玄是雍州刺史，你便前去襄阳投奔他，有为父的情面，想来他不会薄待于你。”
郗浩面露喜色，躬身应是。郗晔心道，父亲还是最疼五弟，自己虽然前往广州任太守，但广州地处偏远，怎及襄阳繁庶。父亲对杨安玄有大恩，五弟在襄阳的日子肯定逍遥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