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四章飞雪迎岁(1 / 2)
眼看就要过年,桓玄命人将他收集的书画珍玩装船,准备带着前往建康。
身为太尉,总百揆,朝庭的实际掌权人,正旦大朝当然要与众臣齐聚,接受朝贺。
正月期间,要举办、参加宴会,联络与世家门阀间的感情,为篡位奠定基础。
这些珍玩是比起进京前足足多出三倍,是巧取豪夺所至。桓玄听到谁有好字画、好玩艺,便派人上门索要,遇到不好强夺的,桓玄便想出一招“蒱博而取”的歪招:借助赌博,将宝物讹进自己手中。
入驻姑孰,桓玄命人重修太尉府,派遣手下四处搜寻假山苗木,掘果移竹将四周百姓家的景致移进他的府中。太尉府内景致美不胜收,周边百姓却怨声载道。
这段时间日子过得舒畅,桓玄时常举办酒宴,每天能食半只羊。应了那句“心宽体胖”的话,桓玄的体重激增了一倍,早就超过了三百斤。在阿谀奉承者的嘴中,桓玄的体型成了魁梧绝伦,天生异秉。
歪卧在锦榻,桓玄手中把玩着一只玲珑玉虎,虎长半尺,羊脂美玉圆雕而成,最难得的是虎头虎躯有天然黄色斑纹,越发显得栩栩如生。
桓玄得到后每日盘玩,爱不释手,马上要离开姑孰进京也不肯装入箱中。
一名侍官匆匆上殿,近前躬身施礼道:“禀太尉,冯将军呈来战报。”
桓玄在侍从的掺扶下坐正身躯,将玉虎放在身前案几上。有侍女接过信递上,桓玄笑道:“算算时日冯该也应该夺取襄阳了,年前再无大事矣。”
当年杨安玄在扬口救下郗恢一家,郗晔等人对杨安玄都心存感激。郗晔笑道:“大人慧眼识人,安玄不负重望。”
自桓玄掌权以来,谢府门前冷清了许多,往日车马如龙、挥袖如云的场景不见了。当初桓玄进京,想要借宿谢府,被谢混所拒,明眼人便知谢家得罪了桓玄。
谢瞻六岁能文,善写文章,辞采之美,与谢混、谢灵运齐名,他与谢灵运同年出生,只是月份稍大,两人感情深厚。
“具体情况尚不知晓”,谢瞻缓缓语道:“听说秦国也派出了兵马,占据了南乡郡一部,杨安玄击败冯该后北上收复了失地。”
皇城,式乾殿。
乌衣巷,东安伯府。
暖榭围着锦幔,榭角放着炭盆,上面温着美酒,整个榭中温暖如春,浓郁的酒香让人醺醺欲醉。
谢混示意侍女斟上热酒递给谢瞻,笑道:“宣远(谢瞻字),一路风雪,且饮杯热酒去去风寒。”
司马德文五楼之上设宴,宴请望蔡县公谢混,从事中郎禇秀之作陪。三人围炉而坐,开南窗赏雪,边喝边聊。
谢家以谢安之孙谢混为首,这位望蔡县公、驸马都尉生性孤高,自不会做逢迎桓玄之事,每日只与子侄辈在府中清谈玄理,宴饮歌咏为乐。
回到王府,司马德文派人请谢混过府饮酒。谢混是他的姐夫,两人时常往来,桓玄留在京中的耳目也不会在意。
当得知雍州军大败桓玄派去讨伐的兵马,郗恢心中暗喜,朝堂之上众人面前不敢露出喜色,回到家中忍不住笑容满面。
谢府占地数百亩,宅院众多,分房分系而居。谢安在世时喜欢山林情趣,在宅中引水聚石、植树种竹、悬蔓垂萝,景致十分幽美。
乌衣巷,谢府。
杨安玄如今对皇室来说举足轻重,他若举旗反对桓玄或许能给皇室带来一线生机,想到这里,谢混道:“昨日公主向愚提及,鄱阳公主年岁渐大,该给她物色夫婿了。”
“桓太尉要进京了。”谢瞻夹起一片羊肉,在热汤中涮着。
打开信细看,桓玄变了脸色,把信团成团扔了出去,怒吼道:“三万大军损折过半,冯该该死。”
谢瞻谢过,接酒在手,又对着周围众人示意,这才将酒饮下。
谢混脸色一凝,谢灵运不屑地道:“马上要过年了,桓太尉是要来主持正旦大庆了。”
走过西堂,司马德文站在太极殿前,风雪之中太极殿红墙金瓦、画栋雕梁,越显庄严肃穆。
禇秀之愤然道:“桓贼骄淫狂竖、欺凌朝庭、倒行逆施、暗藏祸心,可恨朝堂诸公迫于淫威,不敢奋起抗争,奈何奈何?”
昨夜一场大雪,大地粉妆玉琢,谢混召集族中子侄在枕水榭中饮酒赏雪,吟诵诗赋。
脑中闪过“逆贼”两个字,却不敢宣诸于口,皇叔司马道子被他鸠杀,朝堂众臣居然装聋作哑,司马氏的江山要亡了吗?
他从东堂还得知一个消息,杨安玄击败冯该大军,守住了襄阳城。
殿中侍从吓得跪伏于地,不敢抬头,生恐桓玄牵怒丢了性命。
当年的四大侍读,除了羊欣投向桓玄,出任平西主薄外,谢混闭门家居;禇秀之是自己王府中的从事中郎;杨安玄坐镇雍州,这三人都与桓玄关系冷淡,莫非是父皇在天之灵不忍见江山倾覆,留下一线生机。
“安玄在编县、鄀县大败冯该和皇甫敷大军,桓玄要睡不安稳了。”郗恢捊须笑道。
有侍女接过谢瞻身上的皮裘,谢瞻向谢混施礼,按辈份他是谢混的侄儿。
琅琊王司马德文踏出殿门,宫人抬来肩舆请他入乘,司马德文摆摆手,顺着殿侧长廊朝前走去,漫天风雪扑面而来,寒意陡生。
谢混苦笑道:“杨安玄虽胜冯该,但雍州实力弱小,怕无力兴兵清君侧。一旦事情泄漏,反而于王爷不利,王爷慎之。”
谢瞻将烫熟的羊肉放入嘴中,咀嚼着咽下,这才放下筷子继续道:“桓太尉派冯该讨伐雍州,兵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