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永生之吻（1 / 2）
初冬的一场大雪将定川州妆点成白色的世界。
街上亮堂堂的，随处可见三五成群的人们开心的堆起雪人，孩子们追逐着打雪仗，就算一不小心滑倒了，那红扑扑的脸蛋上也洋溢着快乐的笑容。白雪的洁净，焕发出人们心底的纯真。
冬日的阳光洒下一缕温暖，王宫里白雪压枝，红梅争艳，海棠婀娜，茶花绚丽。那亭台楼阁、黄瓦朱墙在白雪的映衬下格外肃穆。
少府的宫女和匠人们也放下了手中的活儿，情不自禁的在雪地里撒欢，尽情享受着这洁净的空气，似乎早已将尚宫失踪的事儿忘到了九霄云外，时间久了，也没人再提起。
少府大殿后的广场上，几个宫女正凑在一起轻声嘀咕。
“哎，你们感觉到没，慕大人最近好像有点奇怪啊...”一个青衣宫女道。
“嘘...小点儿声！”旁边的黄衣宫女下意识瞅了瞅四周提醒道。
“前几天我还被他无缘无故的教训了一顿呢，真是委屈...”红衣宫女撅起小嘴埋怨道。
“是啊，不光是你，好多人都感觉到了呢，他最近性情是有些古怪啊，老是骂骂咧咧的，以前他可不是这样子的呢...”那青衣宫女道。
“听说慕大人喜欢上了一个圣女，不过那个圣女好像不喜欢他，所以他才心情不好呢。”黄衣宫女半捂着嘴轻声道。
“哦...难怪呢！原来是为情所困啊，哈哈哈...”红衣宫女笑道。
“大人心情不好，你还取笑他！”黄衣宫女矫情道。
“呦，看来你也喜欢他嘛，那你嫁给他呀！？”红衣宫女傲娇道。
“你胡说什么...谁喜欢他了...！宫女不能私配王宫官员，你又不是不知道！”黄衣宫女难为情道。
“哎呦，说句玩笑话嘛，你还当真了！”红衣宫女道。
“哎，好了好了，暗恋他的又不止你一个，我们心里都知道的。”青衣宫女捂嘴笑道，忽然又变得有些沮丧。“不过，大家都说只有那个新来的宫女阿茹跟他走得比较近呢。”
“好了好了，不跟你们贫嘴了！你说阿茹啊，谁让她是慕大人的贴身宫女呢，不过她的相貌气质的确在我们之上，人也不错，知书达理的，对大家都很客气，难怪大人要选她伺候起居呢，真是让人羡慕...”黄衣宫女说着，不由得撅起了嘴。
“你们几个在这儿嘀咕什么！还不快去干活儿！”三人回头一看原来是新任尚宫来了，赶紧低着头各自忙活去了。
广场另一头，慕瑞斯与几位少府官员练习着太极术的导引动作。前些日子青阳长老已经遵照君雳国王的旨意，将《漫乐谱》中的太极术和圆立术向希纳国的百姓普及，并亲自将导引动作教授给各个府上学习，供人们日常修习。
慕瑞斯从小习武，很快就学会了太极术。只见他马步当前，两腿分立，身法舒缓绵长，动作连贯自如，时而跟步抱球、虚步分手，犹如白鹤亮翅，时而弓步棚臂、屈肘收掌，若揽雀尾...一套动作下来，跟着他学习的几位官员都练的红光满面，气定神闲。
“这太极术果真神奇，属下跟着大人练了几次便觉得精神焕发，腰疼的毛病好像也减缓了一些！”娄义站在最前面笑呵呵道“只是那圆立术...只定定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着实有些让人想不明白...”
原来娄义已被慕瑞斯举荐为少府副官，因他办事能力强又会来事，渐渐得到慕瑞斯的赏识，成为他的心腹之人。
那娄义白面纶巾，黑发褐眸，二十几岁，虽没有慕瑞斯那般高大魁梧，英俊挺拔，却也不失风雅，相貌堂堂。平日里，少府大大小小的差事慕瑞斯多半是交给他去操办。
慕瑞斯道：“嗯...那是自然！我也有同感，听说这太极和圆立是天书《漫乐谱》里的功夫，是圣女从仙胥带下来的...”说到这，慕瑞斯忽然停顿了一下，似乎想起了什么。
他故作镇定继续道：“《漫乐谱》里的功夫绝非等闲，比起那些个花拳绣腿的三脚猫功夫可是大有不同。至于圆立术，那是一种站立时用意念导引来疏通全身经络气血的功夫，有祛病驱邪的功效，而太极术的导引动作看似舒缓绵长毫无力量，却深得以柔克刚之理，若能心与意合，意在体先，方能体悟这其中的奥妙之处！”
“大人说的极是，下官明白了！对了，您掌管着灵兰阁，想必也亲眼看到过这本书吧？听说...除了太极和圆立，还有什么桩鼎术、贡游术？这些功夫又是什么呢？”娄义问道。
“这个嘛...我听说只有太极和圆立修行到一定阶段的人才可以继续练习那些功夫，否则容易走火入魔。至于《漫乐谱》...本官也只是有幸见过一次，我虽然奉旨掌管灵兰阁的钥匙，却没有私自翻阅的权限...你是知道的。”慕瑞斯道。
“属下明白。”娄义躬身道。
“灵兰阁里的物品并非寻常之物，不是天传瑰宝也是稀世珍品。不过...我倒是亲眼见过练成桩鼎术的人将头脚倒立，飞檐走壁，而贡游术乃是飞举之术！我没有曾亲眼见过，也只是听说罢了。”慕瑞斯道，官员们听的目瞪口呆，深感《漫乐谱》之神奇。
“以大人的英明神武，迟早也会练成的！”娄义道。
“行了行了，尽说些个奉承的话！”慕瑞斯不满道。
娄义毕恭毕敬的厚颜笑道：“托大人鸿福！”
“好了，你们继续练，我有事出去一下。”慕瑞斯带着些许傲慢的口气道，说完便回到自己的书房换上一身他最喜欢穿的黑袍官服，到华光殿去找青阳长老。
青阳长老一见到慕瑞斯，便发现他的气色有几分昏暗，额上分明生起两道新皱纹。长老仔细观望着眼前这位少府大臣、君雳国王赏识的异国官员，眼神中忽然流露出几分诧异之色。
“慕大人你...莫非近日公务缠身，操劳过度，怎么气色不大好，看起来还有几分晦气之色？”青阳长老关心道。
“啊？长老...下官刚刚练完太极，可能是有些累了吧，多谢长老关心。”慕瑞斯先是愣了一下，又客气道。
长老眯着眼，摸了摸胡子道：“嗯...梵大人要是在的话就好了，可以帮你调理一番。这里也没什么事，你就先回去吧。”
“君雳国王不是要召见下官吗？”慕瑞斯不解的问道。
“嗯...暂且没什么事，慕大人想必是累了，还是先回府休息去吧。”长老说罢便和其他九卿大臣转身离去。
慕瑞斯站在原地百思不得其解，心想：“明明说好的一起觐见国王，长老怎么忽然就改变了主意，难道只是因为自己气色不佳？”想到这他心里不禁感到一阵委屈，忽然觉得自己毕竟只是个少府大臣，一个王宫里的管家头头罢了，根本无法与那些手握大权、身兼重任的大臣们相提并论。
一想到这，他心里就五味杂陈，乱七八糟的妄念开始止不住的涌上心头，难以控制。
回到少府，他的心绪变得愈加混乱而阴郁，宫女们一看到他脸上的神情都躲得远远的不敢搭话，生怕又被他无缘无故的责备。
他把自己锁在书房里，什么人都不想见，什么事也不想管，就这样呆呆的望向窗外面无表情，直到傍晚他的侍女阿茹为他送来晚饭时，他才打开房门，在书房里来回踱步。
“大人请用膳。”阿茹冲他微笑道。
“放在那吧。”慕瑞斯扭过头看了一眼，漫不经心道。阿茹早知道他最近心情不好，看着他心事重重、没精打采的样子，知道硬劝没有用，于是也没有多问，只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桌上的夜明珠，便放下饭菜出去了。
天色渐暗，慕瑞斯坐在书桌前，眼神迷离的盯着面前这颗发光的夜明珠发呆。饭菜早就放凉了他也没有动一筷子，显然是没有食欲。不知不觉，他趴在桌子上睡着了，而那颗夜明珠似乎也失去了往日的光泽，变得黯淡无光。
夜幕深沉，刺骨的寒风肆意呼啸，太和宫里的人早就睡了，只有夜巡的官兵全副武装的警戒着王宫内外。
一间黑暗的屋子里，窗户露出一道缝，白色的纱窗被风撩起，屋子里一男一女正赤裸着身体缠绵在一起，那男子是希纳人的模样，女子披头散发，黑暗中尽显窈窕身姿，露出妩媚的侧颜。
就在男子发出一阵急促的喘息声后，那女子的眼睛忽然变成了血红色，忽然坐起身发出天籁般的声音道：“我赐你永生，你可愿意？”
那男子仰面朝天喘着大气，身体却动弹不得，像是被什么东西捆住了手脚一般颤抖道：“我...愿...意...”
“很好...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仆人。”女子说着便朝那男子的眉眼间吻去，血红的眼睛忽然发出两道红光射向男子的双眼。
“属下永远做您的仆人。”男子发出低沉而僵直的声音...
半个时辰后。
慕瑞斯睡眼惺忪的从桌上直起身子，打了个长长的哈欠，正准备回屋睡觉，忽然听到有人敲门。
“是阿茹吗？”慕瑞斯不耐烦道，心想这个时候敲门的除了侍女外不会再有别人。
“大人，奴婢给您送夜宵。”阿茹道。慕瑞斯常有夜宵的习惯，最近一段时间阿茹几乎天天晚上都会为他送来夜宵，只是今晚送的稍迟些。
“请进！”他点起烛火，屋子里顿时亮了起来，阿茹端着夜宵进来，盘子里是一杯咖啡、一碟绿豆糕。
“大人请慢用。”阿茹道。
“你不来我都忘了，晚饭还没吃呢...”慕瑞斯望着桌上冰凉的饭菜道。
“哦，奴婢这就给您去热。”阿茹道。
“算了，都这个点儿了，就吃点心吧。”慕瑞斯微笑道，心里忽然觉得暖暖的。阿茹将点心和咖啡放在他桌前，毕恭毕敬的站在一旁看看慕瑞斯。
“你也坐下来吃点儿吧...吃完再回去。”慕瑞斯郑重其事又不失温厚的口气道。
“...奴婢遵命。”阿茹羞答答的坐在一旁的银色椅子上低头道。
“吃吧...不用客气，我去给你倒杯水。”慕瑞斯拿了块点心递给她道。
“怎敢劳烦大人为我倒水，奴婢自己去就好了...”阿茹娇羞道。
“没事的，平时都是你服侍我，我给你倒杯水也没什么。”慕瑞斯道。
阿茹听了这话，只好难为情的吃起来，眼睛望着那昏暗的夜明珠，又若无其事的看了看正在给她倒水的上司，道：“大人看起来有点憔悴，都是奴婢伺候不周...”
“没有...你服侍的很好。”慕瑞斯道，阿茹面前他已经没有什么官腔姿态，只觉得和她聊天有种轻松的感觉。
“大人是不是还在想念那位圣女...？”阿茹话锋一转忽然问道。
慕瑞斯心中一惊道：“...她已经离开很久了...我想她也说得够明白了...是我配不上她...”
“大人何必如此...对不值得的人和事，干嘛要一直放在心上耿耿于怀呢？大人您可是国王身边的人，长老也很器重您，宫里有很多女子暗恋您呢，您又何必吊死在一棵树上，去爱一个不爱您的人，一个虚无缥缈的人呢？”阿茹边吃边说。
慕瑞斯听到这番话，一时间没有回应，将接好的水递给了她，忽然长叹一声道：“哎...你说的没错，我的确不该对她这么执着...”
“这就对了嘛！”阿茹道。
“你说有人暗恋我？嗯...宫女可是不能和王宫官员成亲的...这你知道的，再说...我毕竟是异国人，就算对希纳国再忠心耿耿，再努力，他们也不会像对待其他大臣那样对待我的。”慕瑞斯仿佛在一瞬间将自己的心里话倒了出来，说出来的那一刻心里似乎好受了许多。
“大人，您已经位列九卿了，而且国王还把灵兰阁这么重要的地方交给您，说明他们对您是足够信任的。”阿茹道。
“这话倒是不错，但我也只是个保管员罢了。实话告诉你吧，今天国王召见九卿大臣，可是长老却唯独让我回来了，大概是看我最近的状态不是很好吧。我也说不上来怎么回事，最近心绪总是很难控制，晚上也睡不踏实。其实我早就放下她了，你说的没错，感情的事是缘分，不必强求。”慕瑞斯用小勺子搅动着咖啡，喝了一口道。
“也许是您思虑太多，加上公务繁忙，还有...您一直是一个人，有压力也无处释放...”阿茹说到这忽然低下了头。
“呵呵...”慕瑞斯轻声笑道。
他们就这样在烛光中聊了许久，两颗心的距离不知不觉靠得越来越近。阿茹的善解人意时常让他心里觉得很暖，甚至觉得和她很投缘，即便他心里十分清楚她是个宫女，不能对她有任何非分之想。
烛火将尽，子时的少府已是一片寂静，慕瑞斯打起了长长的哈欠，阿茹见状道：“大人，您困了...奴婢去给您准备洗漱品。”说着便从旁边的柜子里取出水盆和毛巾，又去套间的卧室为他铺好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