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六、父与女(二) 】(1 / 2)
<h1>【六十六、父与女(二) 】</h1>
燕灵儿一时跪在原地雾了眸子,她就这样静静,静静看着不远之外一脸疲倦倚在沙发中的男人,她突然发现,男人的双鬓间不知何时多了许多细细密密的银丝。www.126shu.com
这些银丝在一刹那间刺痛了燕灵儿的眸,打从三年前突如其来的痛失双亲之后,她无时无刻不沉浸于没能多匀出几年来陪在双亲身边,起码……每年假期的时候总该回家和母亲絮叨絮叨家常和父亲聊聊工作上的事的……
然而这一切在三年前的那一夜之间化作了泡影,她痛失了两个这世上最爱她的人,同时……她甚至连一直以来的信仰也就此颠覆,她花了大半时光所护所守所倾尽一切之物最终成了夺走她双亲的刽子手。
若说心中无恨,那又怎么可能呢?
然而她又是如此庆幸义父在三年前那件事后乃至自己醒来的第二天便破格下放了极大的权利于她,男人总是沉着一张脸在她身边淡淡:
“有多大能力,就该担待多大能力,为父把这块地全权交给你了,你要记得是大姐,底下几个弟弟时时刻刻都看着你以你为榜样,从今往后,你说的每一句话就代表着为父说的话……”
那时的燕灵儿其实没有太多的时间来悲伤,因为实在有太多不懂不会的东西要去学,有太多未经处理的事等待她的决策……
燕灵儿这三年来的生活过得其实很苦,但她同时不得不承认,这样的“苦日子”莫名的会让她很知足,她喜欢这种被人需要并能实现自我的现状,甚至这样的生活有时会让她觉得,她不想追究了,她竟然有些不想去追究父母之仇了。
燕灵儿觉得自己很不孝,但每当她看到眼前的义父因执着于三年前一事夜以继日的不眠不休,当她看见男人鬓角越来越多的华发,当她看到……
她开始忍不住的害怕,她害怕终有一天会因为究其根本而连眼前这一切都失去,她被三年前突发的那件事吓到了,人之劣根性素来只有在失去之后才翻然悔悟懂得珍惜,燕灵儿开始畏惧了,她早已是个惊弓之鸟。
大仇该不该报?
当然该!
可随之风险呢?
燕灵儿身居高位之后所能了解的越多,便越发现多年前那事实在是牵连太广,这件事从根本上动摇了整个军部的根基——它接连先是赐死了一位帝国最年轻的上将,其后更降罪于一位最年轻的中将,连根拔起一个军,更莫名其妙失去了另一位年轻上将,就更不要说在这件事中消失了多少像他父亲燕校长这样的忠骨……
这其中林林总总,燕灵儿摸不清更看不到,她甚至开始隐隐有些害怕去看到,无数个夜晚,她忍不住的揭露真相真的应该吗?
这么多牺牲之后才被掩盖了的真相,真的应该被揭开吗?
即便是应该被揭开的,那么所必须付出的代价呢?到底又是不是他们所能承担的起的呢?
燕灵儿无数次的想同男人去深入讨论这个问题,但明显男人可以放手交于她一切事,事实上男人也确实在这么行动的,却唯有这件事——
男人明令禁止,他总同灵儿说这是属于他们大人的事,便是需要报仇,也不是他们这群孩子所能介入的范围。
燕灵儿此刻跪在原地,她傻傻含泪看着沙发中的男人,她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眶道:
“灵儿不是有心要气您的,只是……”
只是暗狱若无继承人,您也不敢去孤注一掷了不是吗?
我想要做个“纨绔子弟”,这种“纨绔”,不是因为我喜欢这样的生活,更不是因为我真的畏惧终有一天到来的挑战或难题,而是……我已经饱尝了一次失去的滋味,这一生我也再也不要品尝第二次了。
燕灵儿没有说出口下面的话,苏萧焕却极其了解他这个女儿,灵儿的骨子里其实像极了大哥,这孩子看似脾气火爆,但实则那都不过是因为她并没有现实需要去约束她这样的天性,即便性子火爆,也不妨碍这孩子本身慧敏聪颖。
她的身上含着一股子侠肝义胆之劲,手下的人很容易会被她的直爽与不拘小节吸引,跟着她做事其实是很舒服的,燕灵儿其实有着天生的领导才能。
苏萧焕相信,暗狱交在这个丫头手中,许再虽无开疆扩土之远景,灵儿却定能护其稳步前行,就像当年她立足军中带出来的火凤团一样。
火凤团在西北军之中虽不是最好的,却到底也是数一数二的。
灵儿具有这样的实力,苏萧焕是放心的,可燕灵儿是不放心的。
男人这三年来,尤其近一年中移交权利的动作实在太大了,苏萧焕在不遗余力的给她立威并帮她植树势力扩大她的圈子,这些动作大到有时她会忍不住的怀疑义父这简直已经有安顿身后之事一举,燕灵儿忍不住的害怕,但她是大姐,她不能先乱了阵脚而引起几个弟弟的忧心。
这个家假以时日总有一个人是要做主心骨的,这个人狠辣冷淡的老二做不了,憨憨厚厚的老三做不了,性子跳脱的老四做不了,踏踏实实的老五更做不了。
苏萧焕选了燕灵儿,他要她终有一天在这兄弟几人中去做真正的主心骨。
燕灵儿的害怕,自也是源此而来的。
男人突然忍不住的轻轻在沙发之中长出了口气,他大概想通了女儿是故意在气自己,为此或达到推卸的目的或达到套出真相的目的,他忍不住的叹了口气摇摇头,他伸出手去,朝着跪在地上的女儿招了招手道:
“你来。”
燕灵儿红着眼站起身,她走到沙发跟前,又一次屈膝跪倒在了男人身旁。
男人伸出大大的手去摸了摸刚刚一巴掌叫他掴肿的面,他眸子里闪过一丝自责继而轻声道:
“为父气糊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