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真相（2 / 2）

侍女们端着一盆盆染红的水从内帐中走出，陈太医正负手在帐幔外踱步，赫兰墨冲上去一把拧起他的衣襟，红着眼吼道：“姝儿不会有事吧？”</p>

“不会，不会，血量已经渐少了，可汗放心！”陈太医抖抖索索地说。</p>

赫兰墨舒了一口气，听见姝儿在微弱地呼唤他：“阿墨哥哥……”</p>

赫兰墨掀开帷幔冲入帐内，见姝儿虚弱无力地躺在那里，鬓发被冷汗打湿，一绺绺粘在苍白的脸颊边，侍女正从她身下抽出一摞被鲜血浸透的巾帛，换上另一摞干净的……</p>

“阿墨哥哥……”她沙哑地唤他，脸色苍白如雪，越发显得肌肤近乎透明。</p>

“妹妹……”他心痛得几乎不能呼吸，蹲在她床边紧紧握住她的手，将脸埋进她的秀发里蹭着。</p>

“对不起，我太不小心了，我不该去看阿荣他们玩雪橇……”叶姝泣不成声，伤心欲绝，“是个女儿……阿墨哥哥，我们的惜若，她没了……”</p>

赫兰墨抱紧了她，发出一声沉闷的嚎哭，仿佛野兽濒死前的那种哀鸣。许久才忍住悲恸，轻拍着她道：“没事，我们还可以再生……”</p>

叶姝却仍是哭，哭得撕心裂肺，赫兰墨怎么劝都劝不住，阿墨见她突然晕了过去，吓得一跃而起，嘶声暴吼：“太医呢！快救姝儿！”</p>

陈太医忙进来把脉，告诉赫兰墨：“无妨无妨，只是睡过去了。”</p>

赫兰墨挥挥手让他出去，在叶姝身旁躺了下来，将她的发丝挽到耳后，无比怜惜而又小心地吻了她白玉凝脂的小翘鼻，又吻了她苍白失血的唇，一层水雾蒙住了他深蓝的眸：“妹妹，对不起……”</p>

天快亮时叶姝醒了过来，赫兰墨伏在她枕边睡着了。</p>

姝儿伸手抚摸他乌黑的头发，泪水再次汹涌而出。她和阿墨哥哥的孩子没了，一想到这个她就心如刀割，又忍不住抽泣起来。</p>

她的哭声惊醒了他，他睁开眼：“妹妹，你醒了！”</p>

姝儿只是哭，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阿墨紧紧搂着她，捧起她的脸吻去她的泪：“别哭了，别哭了，妹妹，告诉你一件喜事，我收到消息，你哥派的使团一个月后即会到达王城。你高兴吧？”</p>

叶姝却充耳不闻，只是不停地哭，不停地喃喃“惜若，我们的惜若……”然后一直哭到再次昏睡过去。</p>

一连数日，叶姝都沉浸在悲伤中，终日以泪洗面。赫兰墨本想多陪陪她，但随着各大部落首领依次赶到拉塞干大草原，赫兰墨每日忙着接见他们，筹备部落大集会，忙得席不暇暖，实在顾不上叶姝了。</p>

赫兰墨一统草原之后的首次部落大集会，终于如期举行。</p>

叶姝因为一直伤心难过，每日哭得昏天黑地，身体尚未恢复，不能出席部落大集会。</p>

集会那天，她抱膝坐在床榻上，静静听着王城外的旷野传来恢宏嘹亮的鼓乐声和鼎沸喧嚣的人声。</p>

秋韵在旁边劝道：“公主伤心了这么些日，也该想开了。他们草原上的部落大集会，可贺敦也要参与，你这样病着不能出席，倒叫那两个莫槐氏的女人占尽了风头，我听说今日大妃和柔妃一左一右站在可汗身边，接见各部落的酋长。”</p>

正说着话，宫帐外一声传报：“启禀可贺敦，大妃和柔妃来问安！”</p>

秋韵忙代叶姝回答：“让她们进来吧！”</p>

帐幔掀起，两个浓妆盛服的女子，金玉耀眼地走了进来。</p>

两姐妹刚出席部落大集会回来，大妃身穿豹皮竖领、红锦滚边的长袍，头戴一顶形如倒扣长靴的大红罗纱高冠，冠上缀满宝石和金珠，垂下三圈五彩珠玉悬于额头，化着浓妆，神采飞扬，意气风发，原本平淡的五官也因此生动不少。</p>

然而，最令叶姝感到刺心的不是大妃，而是柔妃。</p>

柔妃穿着一袭宽松的紫色织锦长裙，裙上有金线刺绣的凤羽纹，袖口和领口镶着雪白狐毛，她的腹部已经高高隆起，脸上也化着浓妆，越发显得秀美明艳，光彩夺目。</p>

“可贺敦怎么这样憔悴？小产最是要善加保养，我听老一辈的妇人说，坐小月比坐大月更要加倍小心呢！”大妃满目关切地望着叶姝。</p>

叶姝恹恹地嗯了一声，忧伤的目光落在柔妃高高隆起的腹部，心中便是一阵剧烈绞痛。</p>

“柔妃五个半月了吧？有胎动了吗？”叶姝拼命忍住心中的痛楚，尽量辞色柔和地问道。</p>

“有胎动了，难为可贺敦记得我的月份。”一直恭顺垂首的柔妃抬目答道，她抬起眉目的一瞬间，仿佛明珠突然被擦亮了，迸发出令人目眩的艳光。</p>

大妃淡淡笑道：“阿柔忘了吗？当初可贺敦和你是同时怀上的，她当然记得……”</p>

叶姝仿佛被一柄利剑插进心口，痛得几乎窒息。</p>

好不容易打发走她们两个，入夜，一名狼卫来报：可汗今晚不能来了。</p>

赫兰墨忙着接见各部落酋长、了解各部落的情况、统计各部落的贡赋，已经多日都不曾踏足叶姝宫帐。</p>

直到这日，从晋国来的使团到达。</p>

使团拜谒了可汗后，又来看望他们的晋阳公主，几名晋国大使在叶姝宫帐里坐着聊了一个时辰，见叶姝无精打采，便起身告辞。</p>

秋韵送他们走出宫帐，一员大使一边走一边担心地问秋韵：“公主的气色那么差，是身体抱恙么？是否需要微臣回国后禀告摄政王，为公主派一位御医过来好好诊治调理一下？”</p>

秋韵摇头叹气：“公主自失了那个孩子，一直都伤心难过。可汗最近又忙部落大集会的事，也顾不上公主……”</p>

大使左右看看见无人注意，突然往秋韵手里塞了个竹筒。</p>

秋韵虽震惊，却不动声色地将竹筒收进了袖中。</p>

送走使团，只剩她一个人时，她才打开竹筒，见里面卷着一张信笺，展开背面写着“呈晋阳姐姐淑览。”</p>

秋韵一震：是叶妘给叶姝的！</p>

然而打开信笺，里面一片空白，并无一字。</p>

也许公主懂，秋韵想。</p>

趁侍女们都不在时，她悄悄将信笺交给了叶姝。</p>

“妘妹妹给我的？”叶姝惊讶地低呼，拿着信笺左看右看，然后悄声让秋韵打一盆水来，将信笺浸入水中，不多时，纸上开始有隐约的字迹显现。</p>

叶姝对着灯烛细看纸上的字，拿信笺的手剧烈颤抖，一股森然寒意从心底直升起来……</p>

（本章四千多字，下一章周一更新）</p></tent>

奕指江山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