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章 与子同归（4）（2 / 2）
他垂着头，半晌未闻回应，于阗哽咽的声音在旁响起：“陛下已经晏驾多日了……”说罢以额触地，失声痛哭。p
叶靖浑身剧烈一震，抬起头来，这才看见床榻上的人从头到脚蒙着被单。p
叶靖膝行上前揭开被单，尸体的脸和脖颈全部被撕咬得血肉模糊，尽管已经清洗过，还是狰狞可怖，没有一块好肉。p
“怎么回事？！”叶靖双目血红，目眦欲裂，回头朝于阗暴吼。p
于阗将事情始末说完，叶靖回过头来，怔怔盯着尸体看了片刻，蓦然间爆发出撕心裂肺的大哭，以头抢地，痛不欲生。p
于阗忙爬过去搂住叶靖肩膀劝道：“王爷节哀！当务之急是如何向将军们交待，我听说若皇帝未立继承人便须秘不发丧，是以多日来一直以皇上重伤不能见臣下为由瞒着，可是昨晚杜将军来找我，定要面见皇上，恐怕快要瞒不住了。”p
“你做得很对，现在不能发丧！”两道坚毅冷狠的目光，从叶靖满眼泪水底下穿射而出，“我麾下有一个亲兵相貌和陛下有几分相似，让他坐在马车里撩开车帘和部将们打个招呼，让将军们放心即可。”p
“只怕将军们不肯就这样善罢甘休，昨晚杜将军来找我时说了，将军们一定要面见陛下本人。”于阗愁苦无助地望着叶靖。p
“那就让本王来给他们立个威！看他们谁敢妄动！”叶靖眼中射出令人胆寒的杀气。p
叶靖派人将几位将军召集到御帐的外厅。p
叶靖端坐在正中铺着白虎皮的大椅上，双手扶膝，森冷目光依次扫过在座几位将军，仿佛无形的刀光从他们脸上拖过：“刚才本王见过了皇上，皇上确实伤重难言，他和我只说了两句话便体力不支，继续睡去。”p
几位将军互相看看，不敢说话。p
叶靖威严目光扫视一圈，突然停在骆寒脸上：“骆将军，本王听说皇上之前曾派你前去埋伏于伊罕山到乌矢部的必经之路？后来，皇上带着八千豹跃军在天马谷中伏，你埋伏的地点离皇上不远，怎么不知道皇上遇伏了？”p
骆寒脸色惨白，声音颤抖：“我、我迷路了……”p
“真的？皇上不是给你向导了么？”p
“那、那个向导是胡商，来历不明，他后来跑了……”p
“哦？”叶靖眉峰一轩，眸中迸射出刀锋般的寒芒，突然一声断喝，“把人带上来！”p
几个亲兵将一个五花大绑的人扔在地上。p
骆寒仔细一看那人，顿时面如土色，瘫在了椅子里。p
“你说吧！”叶靖对那人喝道。p
五花大绑的人抬起头来，其余几位将军也认了出来：是骆寒的亲兵张世绩。p
张世绩说道：“那天皇上遇伏后有一队斥候来找到我们将军，说皇上在西边六里处的山谷遇伏，让将军赶紧带兵去救！”p
叶靖清俊的脸被悲怒扭曲：“你们将军怎么说？”p
“将军对他们说立刻就去，让他们先回去作战。他们刚走，将军就对我们说，皇上为了给一个蛮族兄弟报仇，不顾及我们几万将士的性命。我们刚刚才征辽东，人困兵疲，思乡心切，都渴望早日班师和家人团聚，皇帝却要我们去打野利人。那个叫阿须拔的野利人都主动向我们大晋称臣了，皇上却还要擅兴兵戈，我们何必为这种昏君卖命……然后，将军就带着我们撤退了……”p
“骆寒！”叶靖猛地一拍桌案，“你还有何说？！”p
骆寒面如死灰地从椅子滑到地上，颓然跪在地上，双目呆滞。p
突然，他仿佛从绝望的灰烬里爆发了最后的火苗，双目中燃烧着激狂的烈焰喊道：“我说得不对么？为君者当为天下苍生计！他是皇帝，不是江湖侠客！他身系江山社稷、万民福祉，怎可为一己之情仇……”p
叶靖大怒，指着骆寒瞠目暴喝：“身为臣子，明知圣驾有危而不救，身为军人，明知军令如山却不从，还妄议君非，辱尊犯上，该当何罪！君忧臣辱，君辱臣死！来人，杀了这个乱臣贼子！”p
话音未落，几个亲兵涌上来就将骆寒按在地上，寒光闪闪的大刀挥下，鲜血喷溅，骆寒的头颅咕噜噜滚到萧将军座椅下，暴睁着的眼睛死死瞪着他。p
在座诸位将军见叶靖转瞬间杀了一员跟随皇帝多年的正三品大将，一个个都胆战心惊，汗湿重衣。p
叶靖立即命萧方智前去接管骆寒的兵马。p
“是，王爷！”萧方智抱拳站起来，腿有些发软，勉力稳住了自己。p
叶靖又命令自己的副将带一部兵马和萧将军一道去：“若有人不肯听萧将军号令，立斩不赦！”p
他们走后，叶靖冷冷地让亲兵给骆寒收尸，打扫大厅。p
于阗望着叶靖，松了一口气：还是得皇室亲王才镇得住场面。p
叶靖目光沉沉地望着骆寒的尸身被拖走，地砖上的血迹被擦净，挥手让所有人下去，只留下于阗，缓缓开口：“明日咱们率军班师，将皇上梓宫送回京。这一路秘不发丧，就让我那个亲兵假扮皇上即可。你刚才也看见了，是不是很像？”p
（梓宫：专指皇帝的棺材）p
于阗点点头，眼里蒙上一层泪光。p
叶靖见状，也觉甚悲，他侧过头去忍下泪水，一咬牙，恢复了坚韧冷毅：“于大统领，虽然我们秘不发丧，但你想过没有，万一有人猜到了什么，提前告诉某些觊觎帝位的人，那么，恐怕会有人窃夺神器！”p
于阗愣住了：彭城郡王这话是何意？p
叶靖眸中浮起一抹森然，牢牢迫视于阗：“你是野利人吧？读过我们汉人的书吗？知不知道扶苏和胡亥的典故？”p
于阗惶惶不安地颔首：“知道，秦始皇巡游途中病倒，驾崩之前留下遗诏令长子扶苏继位，遗诏掌握在宦官赵高手里，他秘不发丧，将秦始皇的梓宫置于辒辌车中，队伍所经之处，进献食物、百官奏事一切如故。因此当时除了随行的胡亥、赵高和五六名宠幸之臣，其余的人等均不知始皇已崩。之后赵高联合李斯，篡改了遗诏，让胡亥继位了……”p
叶靖点点头，一瞬不瞬盯着于阗，那逼人的目光似乎要把于阗盯出个窟窿来：“咱们皇上没有遗诏，一切只看你我二人。皇上共有五子，一子已亡，现有的四子中，嫡长子如今帮着他老婆去打拉塞干草原，为岳父报仇去了，此人难成大器。那么就只有三殿下和五殿下两个选择，于阗大统领，你是哪一边的？”pnte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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