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 妻的野心(1)(2 / 2)
苏葭湄拿出一封加密的信函,奕六韩一看见那明黄绢面的封缄,心中一凛,接过来拆开,匆匆浏览之后,递给苏葭湄。
苏葭湄接过一看:被她猜中了,是皇帝的求助信,最近多位大臣出面请太后还政,被太后杀的杀,贬的贬。
皇帝慕祯已经二十岁了,十分渴望亲政。
万般无奈之下,给奕六韩写了密函,请他帮忙。
苏葭湄读完信,抬眸静静看着奕六韩:“夫君怎么想。”
奕六韩拿过皇上的御笔亲书,眸中浮动着痛楚为难之色,从胸腔深处发出一声叹息:“皇上亲自写手书给我,言辞恳切,字字披肝沥胆,信任之情出于肺腑。我岂能坐视不理?”
苏葭湄冷笑:“当初你把辅政大权让给太后时,我就说过,你把皇上交到那老妖婆手里,等于断送了皇上。
那时你不听我的,如今太后已经摄政十余年,统治稳固,党羽遍布,军政大权一手掌控。
这两年更是平灭西秦,吞并蜀地,功绩盖世,如今她志在南唐,已在益州、江州等地大造战船,训练水师。
此时皇上要她还政,她是绝对不肯的。你若给太后施压,不仅帮不了皇上,最后殃及的是你自己。”
奕六韩惊愕地望着苏葭湄:“你是要我袖手旁观?对皇上的密诏完全置之不理?”
苏葭湄挑眉瞥了那封御笔密函一眼,满眼轻蔑:“这也能算诏旨?连玉玺盖章都无,玉玺都在太后手里,皇帝一举一动都逃不过太后的眼睛。皇帝能在她眼皮底下送出这样一封信,说不定是太后故意纵容,就是想试探一下你的态度。”
奕六韩大惊:“果真?!”
苏葭湄微微一笑:“不管是否真的,总之咱们坐壁上观。就当没收到这封密函。”
“她叶繁炽敢使花招来试探我?!”奕六韩突然大怒,重重一掌拍在案上,“当年还是我把辅政大权让给她的!我就不信一旦我上书要求她还政,她敢像对待那些大臣一样对我!她有种就把羽林军派来杖责我!”
苏葭湄望着奕六韩,精致绝美的眉眼含着一丝不屑:“莫非夫君真要上书请太后还政?皇帝亲政对你有何好处?你可是姓叶,不是姓慕!
太后摄政期间,你这个藩王权倾天下,拥有北疆的赋税权,还可以养一支私兵。
一旦皇帝亲政,肯定会有大臣撺掇他撤藩,自古以来没有哪个皇帝会容忍藩王拥兵一方。”
苏葭湄句句一针见血,说得奕六韩哑口无言,只能默默望着那彩霞金粉明黄龙纹纸上的御笔字迹,心里像堵着一团什么,想要宣泄却怎么也找不到出口。
皇帝慕祯……
当年那个亲热地叫他三舅舅、对他无比信任与依赖的孩子,仿佛还在眼前。
十六年前西征阅兵式上,阿祯怎么也不肯叫青鸟为舅舅,却第一次见到奕六韩就亲热地叫他三舅。
后来奕六韩平定羌乱立了大功,却被剥夺兵权,眼睁睁看着叶青鸟官居京畿兵马大都督。
庆功大典上,形同虚设的小皇帝慕祯,却突然挣脱叶太后的怀抱,对奕六韩说道:“国舅征战辛苦了!多亏国舅驱逐羌虏,还我江山!”
当时慕祯在叶太后的淫威下朝不保夕,而所有人都知道,叶太后厌恶自己的三弟,一心想助青鸟袭晋王爵。
在那种情况下,慕祯敢顶着压力对自己示好,是何等的信任与支持。
现在慕祯向他求助,他真的要置之不理,袖手旁观?
奕六韩扯过那封御笔信函,目光久久凝在皇帝慕祯的笔迹上,一行行如利刃般绞着他的心。
“……王乃国之舅氏,与国休戚,当念先帝托付之重,先王忠义之训……朕望舅父,如大旱之待云霓,如婴儿仰人哺乳,愿舅父救朕于倒悬,勿负朕意,切切……”
奕六韩长叹一声,问小湄道:“皇上还在信里说,想追封他的生母周云容,太后不允。我不能帮皇上亲政,追封周云容这件事总能帮一帮皇上吧?”
苏葭湄摇头道:“此事咱们看六爷(叶振伦的六弟叶弼成)怎么做,六爷若上书奏请太后追封周云容,咱们也跟着上奏。六爷如果没有动静,咱们也就不掺和。太后志在南唐,六爷镇守南境多年,深得太后倚重,咱们跟着他总没错的。”
奕六韩无奈地叹口气,压在心头的痛楚仍是挥之不去。
苏葭湄将皇帝的密函用匣子锁好,然后命下人点灯,传晚膳。
摆膳的时候,奕六韩对苏葭湄道:“对了,忘了告诉王妃一件大喜事,我给衡儿定了亲,猜猜是哪家的姑娘?”
“你说什么?”苏葭湄的神色骤然变冷,“儿子的亲事,你不跟我商议就自己做主了?”
奕六韩笑哈哈地搂住妻子的肩:“衡儿小时候我跟你讲过的啊,阿部稽的女儿阿荟,不是早就定给衡儿了么?”
“那桩婚事不是退了吗?”苏葭湄眉间微微染了愠怒,“如今本就是多事之秋,京城暗流汹涌,万一有需要拉拢的势力要靠衡儿联姻,又怎么办?若太后和皇帝两败俱伤,正是你入京辅政之时,届时难道还把个蛮族女带到京师,像当年歌琳那样给我们惹来无数祸事?”
奕六韩收回搂住妻子的手,双目直直地盯着苏葭湄,眸底两簇怒焰渐渐升腾起来。
室外,听闻传膳,正带着两个妹妹走到堂屋门口的叶衡,脚步蓦地凝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