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2 / 2)
“应该也是这么回事儿。”
刘文武不由自主瞪圆了眼睛,“麻天际为什么那样?你待他一直不薄啊!”
大股东做一个少安母躁的手势,“我仅仅是推理啊,一方面老麻舍不得放弃何庆邦那笔巨额现金回报,一方面是老麻与何庆邦有着勾连多年沆瀣一气的交情。”
“大股东的意思,麻天际担心一旦他不配合何庆邦,何庆邦会撕了脸和他闹翻,对他的牵扯和伤害将立即就是不能承受的可怕?”
“或者,老麻自信有应对何庆邦的手段,他要与何庆邦对赌一把。”
“大股东什么都考虑周全了,应该也想好怎么处置麻天际了。”
“如果我现在处置老麻,很容易把广州t集团资不抵债的危机牵扯出来,何庆邦这只惊弓之鸟立即会逃之夭夭。这样,咱们放出去那两个亿的资金就全部得打水漂,一块钱也回不来。我想,先不处置老麻,先暗中使劲儿逼迫老麻提前动作把那笔贷款追讨回来。”
“大股东,怎么叫暗中使劲儿?”
“就是让他知道咱们已经很清楚他与何庆邦之间有猫腻,但是咱们不想因此和他撕破脸,更不想把这事情摊到桌面上。”大股东脸上出来笑模样说,“咱们先在一边示意地咳一嗓子,提醒一下。”
刘文武有些想不通说:“麻天际已经那样了,为什么你还要给他留那么大余地?”
“给老麻留余地,就是给咱们留余地。对付远在广州十分诬赖又二十分狡猾的何庆邦,咱们这些人里没有人具备那个本事,只河南老乡的老麻有那个能耐。”
“以大股东的意思,该由谁把那一声咳嗽传递给麻天际?”
大股东故意沉吟着说:“这事情,不能由我直接出面,我直接出面,等于要向老麻擂鼓宣战了。动静太大,反而坏事。”
“我明白了,这声咳嗽需要我传递过去。”
大股东继续沉吟着说:“你一会儿给老麻打一个电话,隔空把那一声咳嗽传递过去,如果能让他隐约感觉我就在你身后立着,效果会更好。”
“大股东,这事情,我该怎么向麻天际开口?”
“一会儿电话里,浮皮蹭痒的客气套话尽管可以放开说,真正想问的关键话绝对不能说多,也不能说重,只蜻蜓点水简短一提就行。一定记住,那笔贷款的事儿只是简单提一下,立即滑过去。”
刘文武审视着对方神色,揣摩说:“大股东担心……”
大股东轻轻拍一拍茶几说:“老麻那人太过狡猾机警。你这边把话说多说重了,会惊吓了他,让他一下子就确认是我在背后操纵行动。我担心一旦他反应过激会乱了方寸砸了我的锅,毕竟那是两个亿的款子,不是小数字。”
“嗯,大股东顾虑的对。我这就回办公室去,给麻天际那边打电话。”
“不用回你办公室,就在我这里用你的手机给老麻打过去。”大股东拍一拍身边沙发,“我还想听听老麻那边的反应。”
控股大股东和董事长秘密谈论如何应对、惊扰公司总裁麻天际的时候,大胖老头子的麻天际已经完成了与两位上海客商的生意谈判,双方正在讨论草签合同的某些关键细节。
今天上午这场生意谈的顺利,麻天际心情很好,便习惯性在和两位客商的说话中不时掺杂一个两个插科打诨的流行段子。说那些段子的时候,麻天际的普通话就不那么标准了,不断夹带出些许河南老家的口音。
麻天际五十六岁,长相很丑,疙疙瘩瘩鼻翼超宽的大蒜头鼻子,嘴唇超厚的大嘴巴,一笑起来露满口乱七的敌对双方,却一直没有能如愿。尽管他好几次放下身段主动向对方拉扯示好,刘文武却始终阴不阴阳不阳的拒绝接招,永远对他保持着阶级斗争那样的疏远戒备。幸好无利公司实行的是总经理负责制,否则他头上老是顶着这么一个软硬不吃油盐不进名义上的婆婆,简直能把人憋屈死。
最近一段时间,公司开始有一种风言风语的传说,说刘文武已经不甘心老是处于有名无实看守摊子的位置,他迫不及待要抢班夺权了。说刘文武经常去控股大股东那里嚼老婆舌头,一心要把无利公司实行多年的总经理负责制改换成董事长负责制。一向稳坐钓鱼台的控股大股东那边,居然也有些心思活泛了……
最初,这些真不真假不假的传言进入麻天际耳朵以后他只是一笑置之,认定是无稽之谈。渐渐把这传言听得多了,他就似信非信有些警惕了,感觉后脊背处真就被一个黑洞洞枪口随时随地瞄着。
麻天际在办公室里忧心忡忡踱步,反复掂量一旦控股大股东知晓那笔贷款存在不敢见光后台交易的严重性,好几次驻足在落地窗前眼望金融街周围一片繁华街区的锦绣风光陷入长考,渐渐从心底生发出来一股子咬牙切齿的邪劲。无论如何都不能再迟疑彷徨了,要赶紧想办法对何庆邦那个无耻诬赖之徒采取断然措施。否则,他很难逃脱鸡飞蛋打以后还要身败名裂的厄运。
其实去年春天何庆邦亲自来北京找他套关系、使手段的一连串公关,早被他识破是有预谋的一次骗贷,他早就知道t集团的运营已经出现了不可逆的恶化。因为何庆邦私下里给出的交换条件太过诱惑,他无法割舍那块吊在眼前的肥肉,于是便产生了一种侥幸自信心理,对形势做出了过于乐观的误判。他认定凭广州t集团那么巨大一个商业摊子,无论如何不会呼喇喇的说垮台就垮台,怎么着也能支撑两年、三年时间。
没承想,贷款出去大半年以后,负责监视广州t集团运营状况的朱南方那边不断过来一些近乎噩耗的密告,那些急转直下的密告越来越紧急表明,t集团的大厦已经很难支撑下去随时都有可能崩塌宣告破产。
大梦初醒的这一段时间,他一边指使朱南方继续搜寻有关t集团经营状况的情报,一边苦苦思索对策怎么从t集团破烂摊子里捞出那笔贷款,却苦于一直出不来有效对策。因为他和骗走公司这笔贷款的何庆邦有着勾连多年沆瀣一气的交情,一旦双方撕了脸闹翻,对他的牵扯和伤害也将是不能承受的可怕,导致他出手前一直有一种投鼠忌器的顾虑。
现如今,眼看自己已经有了引武也是无利公司董事长,他当然有权利过问公司放出去的任何一笔贷款。”
“也是,”白静马上附和,“你就好好给董事长一个答复,看他下边还怎么说。”
麻天际在办公桌后边坐下,熄灭吸下去少半的雪茄,然后拿起电话给刘文武拨回去。
“刘董,那笔贷款的确是经我手发放出去。你说得对,不是一亿五千万,是两亿。不过这笔贷款是两年期限,要明年初才到还款日子。”麻天际尽量平和语气说话。
那边刘文武只是含混嗯了一声,似乎等着继续解释。
麻天际有些不高兴反问,“刘董,你这个门外汉咋突然操心业务方面的事情啦?
“不是我要操心,”刘文武说,“是两天前有人专门和我说起这事情。”
虽然电话那边刘文武的回答还是那么的轻声慢语不温不武身边会不会就坐着咱们公司的控股大股东?”
“这个……我想不会,”白静说,“大股东已经外出好长时间了。”
“现在交通那么便利,哪怕是天涯海角他随时都可以回来。”麻天际有些犯憷说,“大股东那个人,一贯都喜欢隐藏幕后和人玩神秘。我琢磨,刚才刘文武电话里那个含混其词的有人,会不会就指的是控股大股东。”
白静全程参与了那次贷款谈判,隐约知道里面存在的巨大猫腻,她真正担心说:“如果那笔贷款的事情被大股东盯上,问题就复杂了。”
“问题关键是,我无法判定是控股大股东真的抓到那笔贷款背后有啥把柄了,先指使刘文武敲山震虎来警告一下?还是刘文武只是听到某些捕风捉影的传说,自作主张先横插一根搅屎棍子过来试探一下?”
白静自告奋勇说:“要不,我借口给董事长送一份文件,把咱们知道的控股大股东在这座大楼里的几间办公室都去侦查一下。”
麻天际继续摇头反对,“这办法不好。太招摇,也太费时间。我现在给刘文武办公室打一个电话,马上就知道怎么回事儿了。”
“可是,这个办法虽然直截了当,也不能说明董事长这个电话没有经过大股东的授权和授意。麻总,我说的是吧?”
麻天际又改变主意放下话筒,沉思说:“是呀,是呀。看来,我的后院要起武也起身跟随过去。
“大股东,这药煎熬的差不多了吧?”
“还得再熬一会儿。那个老中医说了,第一次煎药,要两碗水煎下去五分之四,第二次煎药,要一碗半水煎下去二分之一。然后两份药混一起,一天分三次喝下去。”
“但愿这副药下去,大股东能够药到病除。”
大股东微微摇头,“药到病除,我根本不敢有那种奢望。这副药只要能调理得我可以在公司里正常坐半天班、处理半天公事,我就阿弥陀佛啦。哎,文武,你和老麻来无利公司里搭档共事,有七武赶紧表白,“大股东,你应该了解我的为人,我从来不搞阳奉阴违在暗处煽风点火那一套。这些,绝对不是从我那边出来!”
“这些话,不是从你那边出来,应该就是从老麻那边出来?”
“这个,我没有调查,没有证据,不能瞎猜测。”
“如果你调查了,发现这些传说是从我这边出来,你会怎么想?”
刘文武惊讶愣怔一下,“大股东这话,我有些不懂了。”
大股东有些高深莫测笑了,“刘文武呀刘文武,究其竟你还算是一个厚道人。不过,你不懂不要紧,只要那个老奸巨猾的老麻能懂,就足够啦。”
周日清晨,刘文武还在熟睡中,控股大股东把电话打在他床头柜的手机上。控股大股东还是那么直截了当说,今天一大早,老麻乘头班飞机往西安那边去了,是白静一个人驾车悄悄送他去的机场。
刘文武懵懵懂懂中反应迟钝问:“麻天际往西安那边去,想干啥?”
“除去紧锣密鼓准备追讨债款,应该再没有什么事情可以让老麻推迟去美国的出差。”大股东语气肯定说:“大西北的西安那边,要么有关键人,要么有重要物,一定都和追讨债务有极大关联!”
刘文武很快清醒过来问:“大股东,现在咱们这边该怎么办?”
“现在咱们什么都不办,就是暗中盯着,静观其变。”
“以后呢?
“以后也一直盯着,”大股东语调轻松说,“只是老麻那边特别需要帮忙的关键时刻,咱们一定要暗中出手帮一把。我估计,以老麻随机应变的狡猾和能耐,再加上朱南方地头蛇的各种便利和心冷手黑,何庆邦那边应该没有几分胜算。”
刘文武疑惑着又问:“大股东真的认为这事情有这么简单?”
大股东肯定说,“咱们这边,就是这么简单!所有的心机、复杂、谋划、行动,都在老麻那边。咱们只需盯着那笔贷款何时被老麻讨要过来,这才是至关重要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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