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四十三.像她不像我(2 / 2)
就这样熬呀熬呀,熬过了红枣汤,熬过了晚上的饭,又熬过上药,还熬过半夜的查房,赖笑娥见他裹着被子睡得很熟,才终于满意了,也回房睡了。
顾惜朝却一骨碌从柔软的床铺上爬起来,换上衣服,打好包裹,带着他失而复得的小斧头,静悄悄的溜出了郗府。
他轻巧的在屋檐与屋檐间跃动,小心翼翼的不带起一点瓦片的声响,墨绿的长衫隐在夜色中,忽然就染上屋中人五彩斑斓的梦。因为跑得太急,太快,他从打更人的头顶掠过,昏昏欲睡的打更人蹭了蹭鼻子,还以为是起了一阵风。
“回去要煎点姜水……”他咕咕哝哝的说。
可这阵风已经远去了他几十米。
「青天寨」在哪儿,他闭着眼睛都能找上去,剿匪的官军驻扎在哪儿,他模糊的也能回忆个大概,从南燕镇到「青天寨」有七十里路,但他昏睡中就被抬进了县城,从县城到「青天寨」有九十里路,以他的脚力,全速奔驰,也要跑上一整夜。
肩膀上的伤还在作痛,到今天只是勉强结了痂,若他真的只靠两条腿赶路,不说路上会不会被截下来,就算到了官军的驻地,命也是肯定没了。
所以他一出县城,就直奔驻军的营房,先偷了守将的佩剑,后又偷偷牵出来了一匹马。守门的两个边军正困倦的打瞌睡,他拿两颗石子就送他们去见了周公,堂堂正正的骑着马从大门里走出来。火把的光照在顾惜朝的脸上,把他的冷笑照得一清二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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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大宋的官军。
哎……
他摇摇头,驭着马,略小跑几步,远离了营房。再一打马鞭,疾驰而去。
这一跑,就跑到了黎明时分,一道赤红的光线破开天地,好像盘古演化世界那般,清气向上,天逐渐明朗;浊气向下,远处的边际开始清晰。草木显出了影子,虽然还有几分暗淡,但色彩已经展露出来,只等时间一到,就能脱影而出,好似新生一般的接来今天。
顾惜朝勒住马,稍喘了口气。
附近有个小小的溪流,埋在成熟了的芦苇和茅草底下,他起先没有瞧见,□□的骏马却频频的扭头,恋恋不舍的往那边瞧。
原来跑了一夜,它亦是又渴又累,一嗅到水的味道,说什么也不肯错过。
他翻身下马,解开缰绳,放马儿去饮水吃草,自己就坐在溪流边上,折了一根长长的芦苇,一边咬着芦苇,一边想他的事情。
大姐已经醒了吧?
发现他又不告而别,是不是气的要撕他的耳朵?
他实在对不起她的关爱,但放着晚晴不管,又是根本不可能的。
那晚晴呢?
她一贯醒得也早,只是醒来了还愿意在床上困一会儿。等日头完全出来了,她才带着慵懒的倦意,从床上缓缓的起身,再伸个懒腰,笑意盈盈的看向四周。
这四周里往往有他。
想到这里,顾惜朝一笑,这一笑里也有她的身影。
可这笑容消散得也快。
马儿把前蹄子伸进水里,踩出了两朵水花,水花里裹着他的笑,眨眼就没了。
我失去她了。
他猛吸一口气,肩上的伤口愈发的疼,疼痛牵扯着全身,让他没有一块地方是舒服的。
她甚至不认得我。
我记得她,她不认识我,我悄悄的去见她,她悄悄的在等铁手。
我拼了命的要来救她,可她却不知道有这样一个人,我这样的人,会为了她,连性命也不顾。我要保住她的平安,送她回家,等着铁手理清了思绪,去找她,去娶她。或许经年以后,再生下几个孩子,见了我后,还要叫声‘叔叔’。
她会告诉他们,我是来救戚少商的义士,不止救了大名鼎鼎的龙头,还护了她的周全。这样的恩情,她永远都不会忘却,她把故事讲给孩子们听,也叫他们记住我有多么的忠肝义胆。
……简直不可理喻。
他长叹了一声,眼眶叫太阳初升的光芒晒得有些湿润。他摆摆头,忍不住又想,若这一切都是我一厢情愿的遐想,……铁手不是我,傅宗书不一定会下那等的狠心,泡泡也不傻,若是她在军营里住得好好的,被保护得就像花骨朵里藏的花蕊,她会怎么看我?
怎么看这个莫名其妙闯进她世界里的疯子?
这念头太可怕,顾惜朝的身子似是怔了一怔,便连继续想下去的勇气都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