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回盼雨农喜逢及时雨 多情汉苦思过期情(2 / 2)
玉顺,再见啦,让我们就此告别吧!父母把我嫁给了一个现役军人,**员,在部队也是个杰出的人物。人才看着没有你那么出众,但他穿着那身草绿色军装,还是能显示出一些威武气度。
我和他也不算是家庭包办,在他这次回家探亲期间,我们不但见了面,还在一起约会了几次,互相了解了几天。只因他归队的时间紧迫,双方就准备速战速决,日子已经选定,连订带结,一遍过手。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成为现役军人的家眷了。
玉顺,请你再次原谅我吧,我还是希望你能够给我一点真诚的祝愿。我也真诚地祝愿你,早日找到一个属于自己的伴侣。
玉顺,过去之路,且莫太过眷念,明天的太阳,还会光辉灿烂。
看到玉柔这封信,玉顺的希望彻底破灭了。他当时悲痛万分,忽觉眼前一片漆黑,一头栽倒在床,全身一下子凉到了脚心。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他才觉得自己身边坐着个人,不用睁眼就知道是哥哥玉常。哥哥看到他的身体动了,知道已经清醒过来,便朝跟前挪了挪说:“兄弟呀,别难过了,想开些,振作起来吧。人吗,怎么不是一辈子,有啥大不了的,哥明天就托人给你另找一个。我就不信,凭你这么英俊的小伙子,又是高中文化程度,还愁找不到个好媳妇。
兄弟,你就把她忘了吧。像她这样不重感情的人,也不配做我的兄弟媳妇。兄弟,天下好姑娘多的是,只要你好好干事,大丈夫何患无妻。”
玉顺坐起来说:“哥,这事情也不能完全怪她,现在的人,谁不考虑自己的政治前途吗?这可是关乎到子子孙孙的大事,他们都没有错。
你也不用给我说宽心话啦,咱家里的情况我知道:成份比较高,弟兄一大帮,父母负担重,生活太紧张,没有人愿意嫁进这样的家庭。
哥呀,我的爱情化灰烬,已经随风飘九霄,人人都向高处走,咱想再找没指望。哥呀,现在的姑娘找对象,讲究的就是‘一黄二兰三灰色,没人愿嫁黑脊背。’就凭咱家的条件,你,你还是别费劲啦。”
哥哥语重心长地继续说:“那可不一定,兄弟,只要你不灰心丧气,勇敢地面对现实,人常说:‘车到山前必有路。’你现在不是已经当了教师吗,别看是个挣公分的民办教师,也要认认真真地把书教好,有时间多学文化知识,寻找教学窍门,刻苦钻研业务,提高自身本领。只要你能达到教学经验恢恢,讲课游刃有余,往后的机会还是会有的。人不管落到什么地步,只要自己努力肯干,都能干出成绩,成为有用之人。”
哥哥耐心细致地对他讲了许多,终于使玉顺那颗凉透了的心渐渐有了温度。他知道哥哥对他说的话都是金玉良言,都是为了他好。
从此以后,他决心振作起来,排除一切杂念,终于从阴影里冲了出来。除了干好本职工作而外,还夜以继日地刻苦学习,功夫不负用心人,由他带出来的班级,各门功课都是全校第一,年年县上统考,回回名列前茅,他自己的知名度也日益提高。这时候的他,一心扑在事业上,对个人的婚姻问题,简直冷落冰霜,一点都不往心里去。
可是,年龄不等人,他虽然不急,父母等不及了,他们决不允许小麦比大麦先熟,后边还有一群兄弟姊妹哩,全家人能不为他的婚姻而着急吗。
就在这时,正好有人上门提亲,他就是在这种情况下,稀里糊涂地和麻叶村的麻胖胖结了婚。后来,随着局势不断转变,他的情况也变得越来越好。首先,就是没费多大的劲转了正,由挣公分的民办教师变成了挣工资的正式干部,而且还常常受到县教育部门的嘉奖;接着又连年升级、升职、涨工资,一步一步地走向光明,成为人人尊敬的阳光人物。
在这段时间里,他一直没见过自己曾深爱过的同学金玉柔,也没有打听过她的任何消息,那个曽使他魂牵梦绕的靓影,早已遗忘得干干净净。
偶然在一次全县教师学习会上,玉顺意外地见到了以前的老同学,他们谁也没有料到,过去形影不离的同学,又变成了教育界的同行。
二人乍一见面,互相之间都非常惊奇,玉柔兴奋地说:“啊呀,老同学,你还是全县的模范教师哩。我以为是同名同姓的同行,没想到真的是你呀!玉顺,祝贺你呀,祝贺你在教育事业上取得了可喜成绩。”
玉顺也兴奋地说:“我也没有想到,这辈子还能再见到你。我以为你早就是军官太太,住房都是一般人进不去的地方,你怎么也当了教师?”
会间休息的时候,他两个坐在柳荫下的连椅上,看起来还像过去那样亲密地交谈着。然而,却和以前大不一样,两人不过互相问问各自的情况。
玉柔主动向玉顺介绍着说:“我们结婚不久,丈夫就从部队复员了。他们这批复员军人没赶上好机会,在他们之前的退伍军人,都能得到国家安置,有的进了政府机关,有的进了厂矿企业。那时候,农村的社会青年只要能当上兵,就可以永远告别农村。几年复员以后,不是国家正式干部,就是国营企业的正式员工。轮到他们这批复员,国家突然改变了政策‘从哪里来,到哪里去。’也就是说,从城里当兵走的仍旧进城,从农村当兵去的继续回农村务农。
政策对谁都是相同的,现实对谁都是无情的,我丈夫怎么能例外哩?他也只能揹上那条里面一样的军用被子,穿着和地里庄稼一个颜色的军装。回到了自己只想出去,不想回来的农村,又开始种自己不愿种的庄稼。
我父母在家里长吁短叹、无可奈何,只能给我宽着心说:‘娃呀,你就是嫁农民的命,有啥办法哩。挑来拣去地折腾了一整,到头来还是嫁了个农民,早知这个结果,我们当初就不拆散你们啦。’
我也安慰他们说:‘这有啥哩,农民就农民吧,还不是一样的过日子。咱中国农民多啦,又不是咱们一家,人家能活咱就能活。
人这一辈子,不就是凭个机会吗,你们没听人说:‘人生在世,全凭机遇,时运不济,回家种地。’咱们运气不好,没有当干部的命,那就安下心,扎下根,老老实实回农村,当个好农民还不是一样的。’
就在我丈夫回家不久,地里的活干了三天两后晌,却遇上了一次千载难逢的好机会,真可谓闻所未闻,史无前列呀!谁也不会想到,国家不知为什么,突然冒出了一项政策,叫做:‘工农兵推荐上大学’。
这项政策对我丈夫来说,真算是‘柳暗花明又一村’了,我丈夫凭着优越的政治条件,良好的社会关系,红彤彤的个人简历,顺理成章地被推荐上去,轻而易举地踏进了自己做梦都不敢想的清华大学校门。
就这样,一个只有初中文化程度的他,竟来了个‘鲤鱼跳龙门’,一下子成为全国最有名的名牌大学学生,简直就像孙猴子摇身一变似的。”
玉顺听到这里,自己也感叹着说:“是呀,这样的机会确实是千载难逢。可能也是有史以来唯一的一次,怎么就让他碰上了,真是幸运极了。不过,他没有基础,这样去上大学,怎么学得懂呀!”
玉柔接着说:“唉,初中文化程度的他在大学能学懂啥吗?混了几年就返回原籍啦。不过,回来却跟度了金似的,里边不知有货没货,外边却亮晶晶地发着光。马上又以部队退伍军人、优秀**员、名牌大学生等头衔,顺理成章地成为国家正式干部,没费吹灰之力当上了公社党委书记。”
玉顺听到这里又插话说:“他是个受过部队教育的人,当上公社党委书记,一定是个很不错的干部,总算国家没有白培养他。”
玉柔又说:“不错,我丈夫的确是个很不错的干部。他工作积极,办事认真,处处都能坚持原则;在位期间以身作则,清正廉洁,克己奉公,从不假公济私,不搞吃吃喝喝、请客送礼等不正之风。”
玉顺高兴地又插话说:“好!当干部的就该这样,只有这样才不会犯错误,干出好成绩;才能受到群众拥护,领导信任,现在可能升了吧?”
玉柔忧伤地说:“没有,我丈夫虽然官清身正,但他人在其位,难免有些依靠裙带关系、溜须拍马爬上来的势利下属趋炎附势,在他跟前奉承巴结、大献殷勤,往往弄得他疲于应酬,首尾不能相顾,有时少不了有失察之处,使他这个立志为民做主的清官,也不敢保证自己太清了。”
玉顺着急地问:“怎么,你丈夫犯错误了,有了经济问题?”
玉柔又说:“那倒没有,他就算有点小小瑕疵,在当今的干部队伍里,也不失为块美玉。如果说他有错误被处理,其他的干部都该枪毙啦。”
玉顺又问:“那他现在怎么样,这样的好干部咋能升不了哩?”
玉柔继续说:“就在他当公社干部的时候,我们已经有了一双儿女,国家也有了计划生育政策,虽然当时还不太严格,我丈夫却叫我起模范带头作用,率先去做绝育手术。我虽然不想再要孩子,但对做手术确实有点害怕,为了支持丈夫的工作,我还是硬着头皮去挨了第一刀。
那时候,我父母看我们的日子越过越好,天天笑逐颜开,高兴得合不拢嘴,自告奋勇地帮我们带孩子。大队干部为了讨好上级,就叫我在本村学校教书,虽然还是挣的公分,但比下地劳动轻松多了。
我丈夫知道以后极力反对,还把大队干部叫到公社训斥着说:‘你们这样做的目的何在,无非就是为了巴结上级,影响多不好呀!群众是真正的英雄,他们的眼睛是雪亮的,一眼就能看出你们是在走上层路线,我还得落个以权谋私的嫌疑。你们回去,马上叫她回生产队劳动。’
就这样,我刚当了一个星期教师,又扛着锄头下了地。”
玉顺惋惜着说:“太可惜了,他这样做未免有些太教条啦。克己奉公是对的,还要看在啥情况下哩。那时候,农村有水平的教师太少了,你这个高中生当教师还算是最合适的,他们叫你下地劳动,确实有些不对。”
玉柔接着说:“你说得不错,农村教师水平差得太远,学生的成绩老是上不去。大队干部又想了个新办法,把这事反映到了县委、县文教局,说什么他们村有教学能力的高中生如同凤毛麟角、少得可怜。公社干部却为了顾及个人影响,不为大局着想,把具有教学能力的妻子埋没在家中,让其下地劳动,大材小用,只顾个人虚名,不讲实际效益。
还说孩子是祖国的花朵,国家的希望,民族的未来,我们**的干部,为了民族利益都可以不惜生命,难道就可以为了自己一点清名,而置国家利益于不顾吗?我们基层干部为了自己的孩子,祖国的未来,强列要求本村的金玉柔同志马上回学校任教。
大队干部这条意见,虽然出于讨好上级之目的,但是理由充足,而且很符合事实。几个县领导立即赶到公社,把我丈夫狠狠地批评了一顿,说他心胸太狭隘了。过去的封建社会,大臣们为了国家的江山社稷,都可以‘内举不避亲,外举不避仇。’咱们**的干部,难道还没有这点胸襟吗?他们让我丈夫认识错误,立即纠正,并在公社党委会上作自我批评,写书面检讨。还批评他是右倾保守主义思想作怪,必须深刻认识自己的缺点。还说什么,无数革命先烈,为了革命事业抛头颅、洒热血,自己作为一名**员,却为了躲避嫌疑,顾虑名声,而对孩子们不负责任。
要求他襟怀坦白,深刻认识,抱着对人民负责的态度知过必改。
我刚在地里干了几天又来了个‘二进宫’,再次回到学校当了教师。我丈夫回来再没说什么,还嘱咐我用心钻研业务,一定要干出好成绩来。”
玉顺听到这里又插言说:“你这个民办教师,那可是当之无愧的。”
玉柔继续说:“是呀,根据我的能力,做个普通教师不成一点问题。可是,我这个民办教师不几年就转正啦,并且又稀里糊涂地当了小学校长。我觉得自己之所以转变得这么快,可能与在公社当书记的丈夫有一定关系。当我问起他的时候,他却说这些事不由他管,自己根本就不知道。可能是上次的经验教训之故,他这回没有过问,也没有深究。
那些年,我们的日子真是幸福极了,前途一片光明,事业春风得意,生活幸福美满,合家欢天喜地。他在公社当书记,一呼百应,没人顶撞,没人排挤,一切都是他说了算。后边还有一群下属干部,善于察言观色,他能想到而来不及说的话他们就替他说了;他想做还来不及做的事他们就替他做了,还有许多自己没想到的事也会办得妥妥切切。
我在学校也是干得顺顺当当,同僚唯命是从,群众拥护支持,学生尊敬爱戴。家里的各种东西应有尽有,啥事都有人帮着做,啥话都有人帮着说,啥东西也有人帮着买。回到家亲亲热热,出了门尽是笑脸,-------。”
玉顺听到这里,高兴得忍不住打断她的话说:“好呀!玉柔,祝贺你,我也为你的幸福而高兴。好,好,一儿一女活神仙,丈夫当书记,你当校长,孩子有人带,生活多美满,日子这么好,一生真无憾。玉柔,你一生比我幸福多了。看来,你当初的选择是对的,好,我为你高兴。”
可是,玉柔却说:“好啥哩,没想到好景不长,突如其来的打击,无异于晴天霹雳、当头一棒,打得我昏头转向、悲观绝望。蓝天上的白云起了变化,大好的形式急转直下。一个和和美美的家庭,顿时残缺不全,甜甜蜜蜜的日子,马上支离破碎;辉煌的前途,立刻暗淡无光;美好的希望,霎时化为泡汤。就像是兵败如山倒,一切都完了-------。”
玉顺着急地问:“怎么,怎么,出了啥事啦?这么好的日子,咋能说败就败了哩?你倒是详细说说,到底出了啥突发事件啦?”
玉顺怎么也想不到,玉柔后边的话竟听得自己肝肠寸断、泪流满面,满腹心酸难下咽,掩面低头不忍看,人家遭了罪,自己心疼烂。难道是:
共工又触不周山,乾坤再塌半边天?
要知发生何等事?接着继续看下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