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八) 天要变了(2 / 2)
整整一天,我像热锅上的蚂蚁,无比地焦虑和愤怒。师傅风风光光地离开,殷红却狼狈不堪地回来了,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我绞尽了脑汁,却怎么也想不明白。我虎着一张臭脸,在车间里转悠时,所有人都看出了不对劲。大家都读到了车间黑板上的通告,可是没有人与我说笑,也没有人打听师傅和殷红的事情,几个喜欢与我调笑的小娘们,也都远远地躲着我,任由我像困兽一般,四处寻找着发泄的对象。
下午4点,交接班的时间,我走出了配电室,车间里的广播又传来了欢快的音乐,厂部播音员一口“县普”再次响起:“下面播送一个通知,为了庆祝夏季劳动竞赛取得胜利,进一步丰富全厂职工的文化生活,今年全厂文艺汇演将于明天晚上,在县人民剧场举行,届时将邀请县委县政府及有关单位领导的出席,各车间单位要认真组织好干部职工观看。我们希望各代表队能以饱满的革命热情,唱出时代旋律,舞出‘四化’人生,预祝演出圆满成功。”
作为市管县以前全地区最大的企事业单位,纱厂每年一次的文艺汇演,绝不仅仅是全厂3000多职工的事情,她们和他们有着无数的亲缘和社会关系,几乎牵扯到了这座小城的角角落落。同时,纱厂又囊括了全县绝大多数的美女,如今集中出来进行展示,让所有的人们充满了无限的期待。据说,20年前第一届汇演,是在生活区刚刚落成的电影院举行得,当天晚上小小的生活区里,几乎拥来了小城所有的人口,到处人欢马叫,四面鸡飞狗跳,电影院还没有凝固的墙体几乎被挤倒,踩掉的鞋子随处可见,女人晾晒的衣裤更是丢了不少,还有几个老人孩子被挤伤了,在医院抢救了好几天,才幸运地没出人命。所以自此以后,每年的汇演都转移到了县城最大的人民剧场,它也成为了那个文艺贫乏年代,整个小城人民梦寐以求的一场狂欢。
就在宣布了汇演时间不久,这条振奋人心的消息,就迅速地传遍了小城的大街小巷。我在浴室里洗澡,随着人流走出厂区时,满耳都是人们议论明天演出的事。
天依旧阴沉沉的,气压很低,闷热的难受,真应了那句老话:“久旱难雨”。杂树林里的红砖小路因为返潮更加湿滑,我心不在焉地走在上面,差点滑了一跤。回到招待所小院,二楼依旧没有任何声响,我丧气地坐在楼前的台阶上,不一会儿,院子的铁门被人哐哐地敲响了。
“谁?”我没好气地站起来,走到门前问了一声。
“后勤科的。”来人在门外应了一声。
我打开了小铁门,两个气喘吁吁的男人出现在了面前:“殷红在吗?”
“你们找她干嘛?”我心里咯噔一下,把他们拦在了门口。
“是厂部李主任让俺们过来,督促殷红赶紧搬走,她违规住在这里那么久了,大家都很有意见。”后勤科来人不满地说道。
“谁说她是私自住进来的,当初不是疤眼领来得吗?”我心里郁闷,不由地争辩起来。
“老曹就因为无视厂里的规定,私自安排人员来招待所,已经被厂办停职了,所以才要把殷红赶紧清理出去。”来人振振有词,让人一时无话可说。
“她好几天没来了。”我没好气地撂下脸来。
两人看我不太好惹,一时面面相觑:“那好吧,俺们明天再来。”
“明天来个屁,明天全厂都去看演出了,你们来找谁啊?等这两天见了她,俺给她说。”我不耐烦地准备关门了。
“那好,你见了就通知她,俺们过两天再来。”两人因为是奉命而来,不愿意自讨没趣,说完就灰溜溜地走了。
天光渐渐地暗了下来,四周没有了一丝风,四周闷热的像个大蒸笼,我洗完澡的身躯早又被汗湿透了,不由地更加心烦意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