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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进城接班(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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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谁管谁管,反正俺不管了。”爹得意地仰着脸,随口回应道。

“吴师傅,听说你退休了?哎呦……这是你儿子啊?长得细皮嫩肉,眉清目秀,真俊啊,给我当干儿子吧。”一个中年妇女夸张地叫着,一只手伸过来想摸我的脸。

“别到处发骚,他还是个孩子,你干什吗?”我吓得趔着身子朝后退,爹一下挺在了我的身前,挡住了女人那只软绵绵的白手。

爹带着我继续朝里面走,看到爹忧郁的脸庞放松了,知道他的心情开始好转,我一路上提着的心,也稍稍轻松了一些。

生活区我跟娘来过两次,住了几天的时间,在经过厂里的电影院时,我看门口贴着一溜花花绿绿的海报,眼睛就有点发绿了。要知道在当时在农村能看场电影,绝对是一件奢侈的事情。乡里电影队一年半载地巡回放一次,也就是那八个样板戏,《南征北战》、《地雷战》、《地道战》“老三战”等影片,我们熟悉的每一句台词都能背诵下来。

我一边跟着爹往前走,脑子里一边胡思乱想着。经过了两栋挂着“万国旗”的宿舍楼,又穿过了十多排乱七八糟的平房,我们来到了生活区最后面,这里是一片长着乱七八糟杂树的洼地,它是当年纱厂基建取土形成的。杂树之间常年都有许多积水,中间铺着一条红砖小路,路两边长着墨绿的苔藓,小路一直通到北面的一座小院前,它就是我们纱厂的招待所了,爹现在就住在这里面。

我跟着爹小心翼翼地走过红砖路,来到招待所院子的小铁门前,爹把“大金鹿”交到了我手里,自己掏出腰上别着的一串钥匙,哗啦啦地打开了门上的暗锁。

我以前跟娘来城了时,就在这个招待所住过。我知道后面的围墙外,就是城关公社的农田了。墙上有一个常年锁着的小铁门,每年的夏秋两季农忙时才打开,是为了让城关公社从这里扯一路电,用于打麦场的照明和脱粒机的运转。这个传统据说一建厂的时候就有,是为了“巩固工农联盟”、“工业支援农业”的需要。

小院里静悄悄的,到处是纸屑和垃圾,显示前不久这里还是欢声笑语,人声如潮。爹开锁的声音,惊扰了一群嬉戏的麻雀,它们“呼啦啦”地腾空跃起,飞上了一株银杏树苍虬的枝干,在树后面是一栋带着走廊的单面二层小楼,类似于我们今天常见的单面教学楼,斑驳的青砖标志着它的年代的特征。

爹关好了铁门,带着我绕过前院,来到了小楼后面的一座红砖小屋前,这里是生活区的配电房,爹五年前从车间调来生活区做电工时,就私自用废砖头,把配电房一隔为二,后半间还是放着配电柜,前半间就当了寝室。配电室本来就不大,现在空间一分为二,就变得十分局促,放了一张单人床后,就只能摆下一张三屉桌和一条长凳了。

爹让我把行李从“大金鹿”上卸下来,自己进屋后拎了破钢精壶,去前院的水台上打水去了。等我把一切收拾停当,他拎着一壶水转了回来,他进屋后拉出了桌子底下一只大电炉,推起墙上钉着的一把闸刀,电炉丝在“哔哔啵啵”中放出了紫红色的光亮,搁在上面的水壶,立刻哼哼唧唧地鸣响起来。

爹使劲掸了掸身上一路的浮土,乜着眼睛睨了下门外的阳光:“待会水开了,咱们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赶紧去浴室,这一个年过下来,大事小事不断,身上都馊了。”

“浴室是啥?”我第一次听到这个名词,不解地问道。

“奶奶个熊,这偶不知道。”爹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苦笑,“浴室就是澡堂子,以后在厂里上班,天天都能洗上澡啦。”

那个时候在淮北农村,冬天能洗上把热水澡,绝对算是件奢侈的事情。因为农村里的烧柴金贵,平时做饭都不够用,谁还舍得用来烧水洗澡呢?冬日午后一大群老爷们蹲在老屋墙根下,边晒太阳闲扯,边翻着自己的裤腰,“咔吧咔吧”地掐着虱子,是冬日里最常见到的一道风景。

我胡乱啃了张带来的小麦煎饼,又喝了几口热开水,爹将两人的换洗衣物塞进那只半旧的电工包,让我把斜挎在了肩头,就带着我前后脚地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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