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分营淮安(上)(1 / 2)
且说韩山童拍马跑出城外,立刻打开信函观看,看了信函,方知海勒金何以会起得比公鸡还早,催着自己上路,却原来他做着升迁的白日梦,睡不着。不过,他并不敢耽搁,反而是纵马飞驰。众兄弟都为粮米犯愁,早一天分人马到桃源县安置,就早一天解决问题,这他是明明白白的。如今,有了好消息,不由他不兴奋。
回到营地,韩山童把情况与众人一说,众人无不道妙。当下商议分营之事,决定让李二、毛贵留守马陵营寨,作为北营;赵均用和彭早住协助韩山童带兵去桃源,作为南营。为防路上有变,大伙对去南营的人员进行了挑选,确保万无一失。
按照林雪信中交代,这次去桃源,需得给海勒金带封信函,其中之意,大伙都明白,但这举笔作书,却非众人所长。李二、赵均用等人均出身草莽,幼时不得学,仅认得几个字而已。最通文墨的,还属韩山童。韩山童推辞不得,只得勉为其难,揣测临摹,苦思成文。其信曰:
“表叔海勒金尊鉴:与叔阔别,久疏问候,亟祈谅宥。日前舍妹传书,言其做客府上,备受优待,此诚至戚世交,情义殷渥。向日,侄公务劳顿,无暇他顾,致亲戚疏远,亲情淡漠,于今想来,心实惶惶。今得悉叔在任上操守廉洁,吏治清明,辖内百姓安居乐业,官声甚好,实堪荐举;又闻叔主动请缨,愿筑校场,供我驻军,此诚雪中送炭也。叔之厚爱,侄铭感于内,待得匪患烟消,定当奏明圣上,论功行赏。事关剿匪大计,望叔多做少言,三缄其口。若打草惊蛇,坏了大计,事不美也,切记切记!诸事费神,至纫公谊!敬禀者月阔察尔。”
写好之后,韩山童给李二等人传阅。众人都道文思严谨,夸赞不已。李二夸罢,忽然想到一事,说道:“这信内容没问题,不过笔迹怕是有问题!”赵均用道:“有什么问题?”李二道:“海勒金说不定有月阔察尔的信函,肯定会比对,若笔迹不一样,可不露马脚;而且韩贤弟此去要与海勒金时常接触,说不定要写写弄弄,只怕海勒金会认出他的笔迹。”毛贵道:“大哥这话有理,这笔迹不能是韩大哥的,最好模仿月阔察尔的,以假乱真!”李二道:“说是这么说,可哪里找这样的人?如果军师在就好了!”赵均用道:“我看营里的书办经常舞文弄墨的,说不定他行!”毛贵道:“二哥这么一说,我也觉得他行,他手中有不少月阔察尔的公文!”李二道:“那赶紧把他叫过来问问!”毛贵起身道:“我这就去叫他!”说此出营叫人。
一会儿,毛贵带着书办进来。那书办行礼道:“王好文见过各位将军,不知道大将军叫卑职来有何事赐教!”李二道:“有件事要你帮忙,只是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尽心!”王好文道:“这些天卑职好饭好菜吃着,却无所事事,正自惶恐。大将军有事让小人做,真是求之不得,请大将军示下!”李二道:“我这里有封信要你抄写,要你摹仿月阔察尔的笔迹,你可行?”
王好文自信满满地点头道:“行,卑职别的不会,就好临摹书贴,元帅的字,我也学过!”毛贵道:“能以假乱真吗?”王好文道:“像不像三分样,内行的人拿着对比,肯定看得出来;如果是外行人,卑职敢担保他看不出来!”李二道:“这样就可以了!”说此把信递给他道:“这封信你先看看有没有问题。没有问题的话,你模仿月阔察尔的笔迹抄一份!”王好文接过,认认真真看了一遍,说道:“文思缜密,没有问题!”
李二道:“那你去抄一份,只要你真心帮我们,我们以后当你自家兄弟看待,好酒好肉有你吃的!”王好文道:“多谢大将军提携,小的这就去抄写!”李二道:“去吧,辛苦你了!”王好文正欲告退,毛贵道:“这信中内容,你可不许在外面提起只字片语!”王好文点头道:“卑职领会,卑职保证守口如瓶,不会向人提及半个字!”李二道:“那你先去抄写,好了拿来我看!”王好文躬身道:“是,卑职这就去抄写!”
过了盏茶功夫,王好文复又回来,禀报道:“大将军,我抄好了,你看看可有两样!”说次,把抄好的信连同月阔察尔写给完颜碌的亲笔公文一道给李二等人看。李二等人对照着看,左看右看,都觉得笔迹一样,似乎出于一人之手。李二不禁赞道:“还真有你的,简直一模一样!”韩山童也觉得真假难辨,夸了王好文一番。
且说林雪和赵香君留在桃源,海勒金真个把她们当菩萨一样供奉,一日三餐,餐餐设宴。日间则让索米亚当向导,或泛舟古运河,或逐浪洪泽湖,夜里又叫来戏班,吹拉弹唱,以助欢情。
当晚,戏演关汉卿之《诈妮子调风月》,戏之伊始,台上生旦卿卿我我,浓情密意。索米亚指着正末道:“妹妹,你看这生演的小千户与韩千户可有几分像?”林雪道:“怎个像法?”索米亚道:“便似一团儿掿成官定粉!”却是台上旦角燕燕的唱词。林雪笑道:“他有那么可爱吗?”索米亚赞道:“玉树临风,风流倜傥,妹妹与他一路相伴,难道不觉得吗?”林雪螓首轻摇道:“没觉着!”索米亚奇道:“妹妹居然不觉得他可爱?先前见妹妹和他一道,我还猜你们会不会是私奔的小情人呢!”
林雪听了,脸儿通红,故作生气道:“姐姐怎么会这样想!我乃金枝玉叶,朝庭贵胄,他是卑微汉人,门不当户不对,我怎么会看上他!”索米亚忙道:“妹妹别生气,那只是我的胡乱猜测,现在我也知道你俩没那回事!”林雪道:“我只是听说他要南下,顺便让他当我的护卫而已!”索米亚点头道:“妹妹大家千金,自然是看不上他!”说此一顿道:“不过,在我们这个小地方,还真难得见到这样的人物!”林雪笑道:“姐姐喜欢他,我给你作伐如何?”索米亚脸露赧色,说道:“妹妹别拿我开玩笑!”
林雪微微一笑,继续看戏,又听索米亚道:“对了,妹妹有没有听说他有妻小?”林雪听了愕然,玉首轻摇道:“没有吧,我原先与他不怎么熟!”索米亚道:“这样啊!”林雪道:“下次见面我帮姐姐问问?”索米亚摇头儿道:“不用不用,我只是随便问问罢了!”林雪心里明白,刚好听台上旦角燕燕伊伊呀呀唱道:“我往常笑别人容易婚,打取一千个好嚏喷。我往常说贞烈自由性,嫌轻狂恶尽人。不争你话儿亲,自评自论!”
听罢,林雪不禁感慨情爱魔力之大,未见他之前,自己也曾笑人容易婚,如今自己为了他,也是神魂颠倒,不惜忤逆父亲,此诚是昔日不可想象之事也。再看索米亚,才见韩山童一面,就有爱慕之意,却放下矜持问这问哪。由此观之,人之与情爱,直如飞蛾之与烛火,不怕伤、不怕疼,不惧生死者。
戏往下演,小千户移情别恋,女主燕燕伤心欲绝,怒火中烧,摔碎小千户送的锦盒,砸碎他送的玳瑁,大骂薄情郎。林雪看了,却也情同身受,说道:“真是痴情女儿薄情郎!”赵香君抹泪道:“这小千户太不是东西,喜新厌旧,怎么也不被雷劈死!”索米亚道:“我娘说,男人都这样,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越是自以为有才的,长相俊雅的,就越坏!”赵香君一向不太搭理索米亚,这次却附和道:“这话说的在理,按我说,与其嫁个朝三暮四的花心大罗卜,不如嫁个相貌平庸点的,省心!”林雪和索米亚听了,俱不搭理。赵香君知道两人都不同意自己的说法,心道两人都是千金大小姐,想法与自己自然是不同的,故而也不在意。
一出唱罢,余音绕梁,林雪不禁击节叫好。边上海勒金听了,赶紧叫道:“赏!”奴仆们便赶紧往台上扔赏钱。这些日子,海勒金万事唯林雪喜好是从,底下奴仆自然跟着奉承。台上优怜见赏,千恩万谢。林雪在马陵营寨时,日子颇为忙碌,这几日,方才无忧无虑。
马陵营寨这边,众人准备了几日。然后选了个月夜出发,天色放亮之时,队伍已经到宿迁境内。在密林稍歇了片刻,队伍重新上路,大摇大摆而行。他们清一色穿着官兵盔甲,路人见之,都是退避三舍,那会想到这是一支绿林军。几百人餐风饮露赶了两天的路,傍晚时分到了桃源县境内。
海勒金早已经接到下人禀报,与郝海一道在褚家庄恭迎,林雪、赵香君和索米亚也一道。众人等了一炷香的时间,远远看到有人骑马过来,身后跟着一队人马,排成一字长蛇阵,逶迤而来。赵香君见了,欢呼道:“来了!”郝海也道:“大人,来了,大队人马!”海勒金见之,犹如百爪挠心,兴奋难耐,搓着手道:“果然来了!”他想月阔察尔既然答应在他这里驻军,那自然会许他好处,只是不知道自己这次能升几级。
待队伍走到百丈开外,海勒金看清领头的正是韩山童,赶紧迎上前去,呼唤道:“韩大人,下官在此恭迎!”韩山童拍马上前,说道:“有劳两位大人迎接,韩某愧不敢当!”说话之际,已到海勒金跟前,翻身下马。海勒金道:“大人远道领兵来此,下官迎接是应该的!”
韩山童道:“足见大人盛情!”说此向林雪招呼道:“阿丽亚小姐好,这几天过得可好?”林雪颔首道:“很好,索米亚表姐天天带我们游山玩水!”说此反问道:“我哥可好,有没有书信给我?”韩山童道:“元帅有话让我转告小姐,却无书信!”林雪道:“我哥怎么说?”韩山童道:“元帅说,小姐高兴的话,可以在海勒金大人这里多住几天,只是一定要保重身体,别出什么意外!”林雪道:“表叔待我比待索米亚姐姐还好,怎会出意外!”海勒金道:“我们会细心照顾,不会让表小姐出任何意外的!”韩山童道:“我只是转达一下元帅的话,我也相信小姐有大人照顾肯定没事!”
海勒金道:“说实在,表小姐在我这里,哪怕是天塌下来了,我都会先顶着,绝不会让天砸着她!”郝海也道:“大人顶东边,我就帮着顶西边!”林雪谢道:“阿丽亚谢表叔和郝大人关爱!”索米亚道:“妹妹就放心在这里多住几天吧,我们一起游玩,多开心!”林雪点点螓首道:“好!”海勒金见状,问韩山童道:“韩大人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吗?”韩山童道:“没有了,小姐开心就好!”说此一顿道:“对了,这次来元帅让韩某给大人带了封信,我差点忘了!”说此,从袖兜里拿出信,递给海勒金。海勒金双手颤抖着接过信函,说道:“那我先看看大人有何指示!”说此,恭敬地拆信观看,从头至尾看了一遍又看一遍,不由地喜形于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