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四百二十章 为婢(2 / 2)
榻上的男子、赤阳帝窦轩闻言,轻笑了一声,漫不经心地看向跪在地上低垂着头神情惨淡形容槁木的艳丽女子。他伸出冰冷的手,猛地攥住女子尖细的下巴,将她的脸向上抬。女子浑身一震,止不住地颤抖起来,虽在竭力抑制,可那从骨子里溢出的恐惧还是不受管束地流泻出来。她被迫望向窦轩,只觉得他一身阴冷森凛腐寒之气,尽管他衣衫华贵,熏着浓香,可近距离时,她能很清楚地嗅到他身上不同于常人的古怪气息,让人浑身不适,有种说不出的恶心。他双眼漆黑,可仔细看他的瞳仁深处,隐隐地泛着妖异的红光,接触上,令人遍体生寒。女子被他触碰,有种被密密麻麻的毒蛇牢牢地缠绕住的感觉,她的眼眶开始泛红,泪水涌了上来。
窦轩很喜欢看她惊恐的模样,像只受惊的雌鹿,手指慢慢地磋磨着她的下颚,他慢条斯理地开口,既是在对她说,又是在对含章公主说:
“我倒是很想看一看,她要怎么在背后咬我一口。”
他的语气里带着无需掩饰的轻蔑,捏住下颚的手猛然间扼住女子的脖子,即刻收紧。女子惊恐地瞪大眼睛,血色瞬间漫上脸庞,她张开嘴想要尖叫,却只能发出无法分辨的单音。她的双眼在恐惧地颤抖,她颤抖着望着掐住她喉咙的男人,他朱唇含笑,皓齿明眸,却是一个披着人皮的恶魔。
门外传来的声音拯救了她,在她即将被掐断喉咙的一刻,窦轩松开了她。
死里逃生的女子、恒王妃谢泠抚摸着脖子上的淤痕,大口地喘息着,带水梨花般妩媚的眼中如烈火般的仇恨一闪即逝。她恢复平静的速度极快,在窦轩勾了一下手指之后,她跪着蹭过去,继续在他的身上轻重缓急地按捏,脖子上几乎致死的恐怖掐痕仿佛不存在一般。
她输了,也被骗了,输了个彻底,也被骗了个彻底。
赤阳国藩王之患由来已久,上数三代皇帝在世时就开始着手处理了,那时候藩王势力过大,皇帝也不得不小心,直到先帝那一代,大规模的削藩撤藩终于开始了。经由两代,此时开始提心吊胆的变成了地方藩王。当时先帝裁撤了大部分藩王,收回了不少封地和军权,却因清河王和晋阳王手下兵强马壮,且那时外患不断,冒然动手,赤阳国极有可能内外交困。当时先帝为了稳住两王的心,干脆留下几处实力不强只敢龟缩着的藩地,并表示他只为平定叛乱不为扯藩,也就在那个时候,她秘密上京,用自己保下了亡夫那块苟延残喘着的封地。
有先帝做靠山,她原以为能拖到儿子长大,哪成想年富力强的先帝突然驾崩,继位的是一个她过去从未放在眼里的私生子,一个怪物,一个恶魔。他的心比赤阳国的任何一个皇帝都要黑,他的手比赤阳国的任何一个皇帝都要狠,登基之后他极快地平息内乱,撤掉了除恒王、清河晋阳两王以外的所有藩王。这三王之所以未被撤去,不是因为她的故技重施奏效,也不是因为他忌惮两王的势力,而是他突然失踪了。
同时,凤冥国和苍丘国开战了。
当时的她恐惧与兴奋交织,拜他所赐,他失踪之后,皇族里最有资格继承皇位的只有她的儿子,可论实力,她们孤儿寡母自然比不过清河王和晋阳王,两王中不管哪一个要想名正言顺地继承皇位,她的儿子都是阻碍。那段时间,刺杀不断,母子二人日夜活在惊恐里,惶惶不安。
也就在那个时候,凤冥国的使者出现了,他们达成交易,她为凤冥国提供军备和粮草,凤冥国派人进驻她的封地,秘密保护她的儿子,并适时挑起清河王和晋阳王的战争,让他二人先打得不可开交,凤冥国再出兵剿灭残余,之后扶持恒王世子窦昂登基继位,两国修好。
凤冥帝索要的粮草和军备在她的可承受范围内,她有封地,她的娘家驻守边关,虽然军力不强,军队在两王的眼皮子底下不能擅动,可粮草装备不缺,为了儿子的性命和未来,她决定赌一把。她不在意凤冥国承诺的以后,她只要清河王、晋阳王死,她的儿子能够顺利登上皇位,就足够了。
当时她以为窦轩已经死了。
凤冥国也向她保证窦轩死了。
然而窦轩没死,坐收渔利的那个人是他,清河王、晋阳王因谋反被处死,他到手了全国的兵力,只剩下恒王封地。她指望的凤冥国,那一支进驻封地保护窦昂的军队哪里是赤阳国大军的对手,大军还未压境,那支军队就撤了,连想挽救他们的意思都没有。赤阳帝现身,窦昂连做傀儡的价值都没有了,凤冥国和苍丘国还在大战,凤冥国军队犯不上为他们这一枚废棋与赤阳国军队大动干戈。
结局就是,恒王封地被收回,她的娘家被以里通外国的罪名全部处死,她的儿子目前幽禁在圣城皇宫,而她,成为了赤阳帝脚边一个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可以肆意羞辱的奴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