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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工(七)(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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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总得让我穿上褂子,车又破,不好发动。再说,大夫呢?没事他瞎转悠,有事找他又找不着了。”

“你的意思我知道,不就是让我做你的破鞋吗!我答应了,快去救我弟弟。”

“哎呀,说话真难听,那不叫破鞋,那叫相好。你真聪明,真聪明,你的工作包在我身上了。可把我想死了,可把我害苦了,哎呀,让我亲一口。”

“不行!先去救我弟弟。”

“就一口,咱就去……好,让我摸一摸。”

“快去救我弟弟!快去救我弟弟!”帐篷里传来兰平几近疯狂的咆哮。

我全身的血液在血管里奔突激荡,激荡的血液又猛一下子冲上了大脑,把大脑涨成个大斗,哪还有什么思维!我扑进帐篷,看着吴部长那张臃肿*的肥脸,挥起了我这个颤颤巍巍瘦骨筋筋但是无比有力的拳头……

“天哪――”兰平一声嚎啕,冲出帐篷外,“你长长眼吧――”

颤颤的,发自肺腑的郁闷、愤怒一下子从她胸腔里冲出来,绝望的嘶鸣在空旷的河谷里回荡。为什么自己必须去央求那些最不愿意看到,又最痛恨的权贵,而那些人要挟的又是自己最不能接受的条件。老天呀!这公平吗?老天呀!你看到了吗?

“妈呀――我难啊!”

兰平泪流满面,似乎面对着亲娘,一声一声地诉说着无以解脱的苦衷。一幕一幕的欺凌、难以启齿的苦楚,只能对娘说。娘,你听到了吗!

“兄弟呀――咱命苦啊!”

父母撒手早去,咱姐弟相依为命,兄弟你重病待医,我无权无钱无医无药,可让姐姐怎么办啊!你可让姐姐怎么办啊……

我看到兰平在急速的奔跑中,哭泣着,嚎啕着,汗水,泪水,黄沙,满脸满身,衣服凌乱,披头散发……我的心碎了。

我们跑到兰明身边,看到兰明不但嘴里淌血,而且下面也有血。他的眼睛瞪得大大的,瞳孔已在扩大,呼吸已经很微弱了。在这一时刻,他笑了,觉得自己耳聪目明,神清气爽,幸福地看到了小公牛四蹄轻快,尾巴快乐地甩着,那么活泼地跑了过来。

它亲昵地说:“主人,咱们该走了,到我们喜欢的地方去吧。”自己真是太高兴了,身子轻轻跃起,骑到了牛背上,牛儿连蹦带跳,飘飘然升了起来,不一会儿,已是蓝天白云,清风拂面。

他仿佛看到了自己极度恐惧地大声啼哭着来到这明亮的人间,年轻的母亲抱着自己粉红色的肉乎乎的软软身体,亲得咬着牙遍体咂着:“我的宝贝,我的宝贝……”健壮的父亲,激动地为自己洗尿布,换新衣。自己婴儿稚嫩的心,朦朦胧胧地感受着父母的百般疼爱。

从三躺六坐八爬茬,到背着书包上学校,含辛茹苦的母亲既要下地,又要照顾自己的衣食起居,额上的皱纹渐渐增加。倒霉的父亲,不但要应付超出一般人的体力劳动,还要被各种无休无止的政治斗争纠缠里,衰老以大大超出他实际年龄的速度迅速提前。

有一次放学回家,自己亲眼看到父亲和一帮四五十岁的人规规矩矩地站成一排,被一帮比他们小二三十岁的半大孩子,“啪啪啪啪”地扇耳瓜子,那“啪啪”的响声就像击打在自己心里,使自己再也难以忍受下去,迷迷糊糊地跑回家,躺在床上蒙着被子不吃不喝……

留在血液里的孝顺和严酷的政治斗争,充满矛盾地一下一下地撕扯着他幼小的灵魂。

父亲跳河自尽,母亲掉到井里淹死,家庭骤然破碎,浑天黑日,自己彷徨了,糊涂了,卷起铺盖卷到了饲养棚当了一名小饲养员,再也不愿意看到这个复杂的难以理解的世界。

十六岁了,自己又不得不从牛棚里走出来,卷起铺盖出河工。每一次出门回头眺望,自己都仿佛看到家门口母亲双手抹泪,抽噎而别,两鬓斑白的父亲一次一次地招手,直到看不见儿子了,还在那儿不停地招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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