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墨玉重生入迷途（2 / 2）

人间有一门“堪舆”的学问，对此研究较为深入，经过世代累积，对于“看山”已经有了相对系统的认识。一般来说，主要是看“形”、看“势”。古人说千尺为势，百尺为形。首先，千尺为势，最低低不过三百米，上不封顶。故千尺，千里，均为“势”。通常帝王家所看重的龙脉，其势都大；势越绵延，福力越大越持久。而势，又分大势、中势、小势。大势如万马奔腾，烟云缭绕。中势如波涛万顷，一浪逐一浪。小势则峰峦叠翠，屏幽秀美。其次，百尺为形；形为势之气，为势气凝结汇聚而成，又有金木水火土之分。这都是人间寻龙点穴的学问，而事实上，妖族在选修仙藏山的时候，并没有人世堪舆选穴那般复杂，而且妖族大多不选龙脉，而是选择小势小形的山，免受打扰，因此对于妖族而言，修仙之山仍以“隐秀”为上。

极狐与美狐选的这座凤凰山，正是一座隐秀之山。而凤凰山蟠龙坳下又有麒麟和朱雀二洞，两狐就此比邻而居，各自修炼，好不快哉。极狐还为美狐在山谷中种满了兰花草，每当幽兰静放，整个山谷之中兰竹芳馨，氤氲非常，实乃世上难寻的一处胜景。

然而，这一日，恰逢九九重阳，正午时分，美狐心头忽如针刺一般疼痛，一下背过气去。极狐意念感知，即刻移步来看。原来，狐狸都有个心疼病，并会随着年岁增长而疼痛加深；有些狐狸靠着修行可以逐渐克服，而有些捱不住的就要靠吃人心来缓解。

极狐将“内丹”吐出，送入美狐口中，帮其镇住心中疼痛。美狐缓过气来，看到极狐，道：“火黎，又让你损耗真元了，我真是你的拖累……”极狐火黎见美狐醒了，遂收起妖灵，道：“媚娘，你又说这话，好好休息，我去给你倒杯水，”可就在火黎转身倒水的功夫，媚娘又心疼得昏死过去。火黎连忙运功，为其护住心脉，然而虽有脉搏，媚娘却一直昏迷不醒。不得已，火黎只得背着媚娘，以竹叶入水，借“林溪渡”的水遁之法，求见妖王。

妖王看了看媚娘，即对火黎道：“她已经命数将尽，你们各自有命，不可强求，让她好好去吧……”有生以来，火黎似乎从来不曾体会害怕是一种怎样的心情，即使面对驱使自己九世的厉鬼、五雷轰顶的天劫，他都不曾怕过，死亡对他而言早已不是什么讳莫如深的大事，在他的理解里，这世上有着许多远比死亡恐惧的事情；实际上，生要比死难得多。然而，不知为什么，此番听到妖王说媚娘命数将尽，他的心里却是那样慌乱无措……修行了近千年，生老病死这最最简单的仙家道理，他怎会不懂，可是，此刻他的心却空空的慌着，然而装不下任何道理。不知觉，他早已跪倒在大妖王面前，神情恍惚却又口舌打结的向大妖王祈求。他不需细想，只要大妖王肯救媚娘，哪怕让他再受厉鬼驱遣、再受血狐祭月之苦、再受五雷轰顶……他都答应。此刻的他，已经卑微到尘埃里，只要能救媚娘。

大妖王看着他和媚娘，轻轻的摇了摇头，将一瓶无极之水，赐与媚娘续命，言三日之内可保媚娘周全，三日之后让媚娘好了好去。火黎一路背着媚娘，慢慢的向凤凰山走去，此时的他，也讶于自己为何那么害怕媚娘死去……他望着肩上那张苍白而俊俏的脸，想起他们的相识、相知……想起他们生死与共、劫后重生的点点滴滴……

千百年来，让他真正害怕的只有她一个。

可是，三日之后，她却要离自己而去……

终于回到朱雀洞，他将媚娘放在榻上，将妖王赐与的无极之水喂媚娘服下，不刻，媚娘便睁开眼睛，笑靥如初，抱歉道：“又劳你奔波一趟——”话还没说完，便被火黎一把揽入怀中。媚娘只觉得肩头湿了，便也强忍哽咽道：“生死有命，各自在天，今生遇见你已是媚娘最大的福分，媚娘此生足矣……”然而火黎却将其紧紧搂住，流泪道：“我不会让你死的！一定会有办法！妖王不行，我去找鬼王！鬼王不行，我就去上天宫！”听到火黎这样讲，媚娘急忙推开火黎，流泪道：“妖王好不容易才将你迷途归返，你今日万不可因为我，再以身犯险，不然，媚娘此刻速死。”火黎一听，连忙又将媚娘揽在怀中，道：“我不找鬼王、不去天宫，你不要再吓我……”媚娘将头轻靠在火黎的肩膀，轻轻道：“妖族修仙本就不易，你有今日这般造化，更是不易，你不能因为我而辜负妖王的一片心意。天地万物本不全，接受悲伤，和它相处，走过岁月，像你曾经做到的那样，慢慢的，你就会将我忘记。你要好好修行，做一个好妖仙，不枉妖王一番成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