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对父子（1 / 2）

睡梦隐隐听见房里窸窸窣窣的声音，清睁开眼睛，房门被悄悄打开，一个人影悄无声息的走进来，像夜幕的鬼魅，清屏住呼吸，一动不动。听脚步声是一个成年男子，大概是卫设，他最近一直在打清的主意。

清手里捏着一份井一男的罪证，那是卫设最想要的东西，井一男的案子里牵涉了两个人，一个是白劲雄，一个是言则鸩，一个是清不敢动，另一个是清不想动。

清感觉得到，那个人影在清的床头停住，蹲下身子。他在床头灯摩挲着，忽然，啪得一声，灯被忽然打开，一瞬间的光芒刺得人睁不开眼，但清必须睁开。

眼前的景象让清惊呆了，她不由自主的尖叫了一声，来的不是卫设，而是卫甫潜，他蹲在床头傻傻的望着清。像一个初为人父的男子，望着他新生的婴儿。

听见叫声，卫设猛然惊醒，他飞也似的从枕下抓出手枪，不顾一切的冲进了清的房间：“怎么了！？”

他看到眼前的景象时，愣住了，他从没见过这样的父亲。他摩挲着清床的一只枕头，又亲又抱，很是慈爱。

“父亲，我扶您回去。”卫设想要拉过父亲，但当他一触及到那只枕头，卫甫潜像疯了似得挣扎。卫设皱着眉，傻傻的站在一旁：“父亲的病越来越严重了。”

望着这样的卫甫潜，清的心里一阵抽痛。他抱着那只枕头，像抱着他的宝贝。清心里清楚，这个宝贝不是别人，而是自己的哥哥，但这个心肠一贯很硬，几乎没什么情感的机器，绝不会明白。

清再也睡不着。她想起小时候，父亲都独自一人坐着，手里捏着卫设的照片，喃喃自语。卫设每次打电话要回国，他都不许，他要儿子在外面好好历练。卫设曾经愤恨的说他是世心肠最硬的父亲，他们在电话里大吵一架，卫设因而负气，多年没有回国。从那以后，卫设再没有打过电话，只是偶尔才能接到他的一封信，信里只是简单的几句话，说清他现在的状况。

几年来也不过七八封信，一张照片。

卫设的心里，父亲从来都是那个坚韧的人，那个没有感情的书生。但卫甫潜的思念，只有清才知道。

沈云帆大婚后曾替卫甫潜做过详细的检查，她很遗憾的望着清：“他的时间，真的不多了。如果有一天，他开始清醒，说明，他可能要永远的沉睡下去了。”

清隐隐感觉得到，父亲的记忆已经开始渐渐清醒。他已经记得卫设出生时候的那些事，方才他那个样子望着自己，估计是把自己当做了他的妻子，把那个枕头，当做了他的儿子。

披衣服走出房门，卫甫潜已经被哥哥送回房间呵哄睡了。卫设坐在客厅的沙发，一支又一支的吸烟。他的眉头紧锁，一句话也不想说。他的面前放着一瓶酒，清倒了半杯。

“你怎么不睡？刚才父亲吓着你了吧？”

清喝了一口酒，辛辣苦涩的味道一应俱全，这些年来，父亲的心，估计也是如此吧？清摇摇头：“没有，我只是在想这些年发生的事儿，想着想着，睡不着了。”

卫设掐掉了烟，也倒了一杯酒：“过去的什么事？”

“父亲的事儿。”

卫设沉默了，他的心里隐隐作痛，是啊，卫甫潜是他的亲生父亲，但他对父亲的记忆，还不如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妹妹多。他沉沉的叹了口气：“你给我讲讲父亲这些年都做了什么？”

卫设的样子让清的心里有些酸楚，她红了眼圈儿：“父亲这些年，只做了一件事，一直在做，从未间断过。他一直在思念你。”

卫设端酒杯的手有些颤抖，清的话像一把刀子，直接插进了他的心口。又像是一把盐，在他还没愈合的伤口又慷慨的撒了一把。

“那他……为什么不许我回家呢？”卫设的话音很低沉，像一个委屈的孩子：“这些年，我一个人在外面，生病，挨饿，困难，战乱，都是我一个人挨过的，为什么不许我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