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仇(2 / 2)
模模糊糊中,一个身影克服漩涡强大的吸引力快速朝我游来,像一尾灵活的鱼,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举起狼眼手电筒,刚举起来,手电筒便掉进了水潭里,光束随着漩涡的水流画着凄冷的弧线。我想张嘴呼救,可是刚一张开嘴,一股冰冷的潭水灌了进来,从我的嗓子直接冲进肺里,我连本能的咳嗽反应都消失了。那个身影围着我转了一圈,抬起压住我双腿的巨大岩石,然后,将我抽离出来,抓住我的衣领,朝水潭深处的漩涡中心游去。我目光呆滞的睁大眼镜,眼帘里映着这个熟悉的身影,我在晕过去的前一秒想到了一个名字:高墨离。
我可能没死,模模糊糊中,我听到黑牛咆哮的声音:“你他妈是不是早就知道这个地方会塌?要是听我的早点离开,还至于到这个地步吗!如果老苏有个三长两短,我他妈豁出命去也得让你陪葬!”停顿了一会,继续吼到“你他妈倒是吭一声啊!来这破地方到底要干什么!”高墨离用极其坚定的语气幽幽答到:“复仇!”黑牛见高墨离开口说话,便不再吭声了,用脚使劲踢了一下地上的铁水壶,水壶飞撞到石壁上,哐啷作响。
我一阵剧烈的咳嗽后醒了过来,黑牛骂了我一声,赶紧扶着我坐起来,用力拍打我的后背,那力度,感觉都快要把我的肺拍出来了,我赶紧摆摆手让他停下,用力咳嗽出几口浑浊的潭水,抬头问黑牛这是哪里,黑牛回答道“你没看见这是个地洞吗?不会脑子里也进水泡傻了吧?不过,还好你丫命大,没被淹死”。顾奕芯附身蹲下,看着我,两行泪珠不知不觉间如同断线的珍珠一样,从眼角流到脸上,她凝噎着,不停的用手背抹着脸颊上的眼泪,我笑着安慰她:“看,我这不没事吗。”说罢,我想起救我的高墨离,抬头四处搜寻他的身影,他就坐在我不远处的地面上,一腿弯曲一腿平放,胳膊搭在弯曲的膝盖上,一脸平静的看着我,目光深邃难懂。我准备站起来,试了一下,浑身哪里都疼,只好放弃,遥遥的对他说了声谢谢,他没有理会,扭头看往别处。
我面前开着一个无烟炉,估计是刚才给我取暖用的,炉火窜动着温暖的火焰,映的周围一片橘黄。不远处水声轰鸣,倾泻而下的潭水如同一个瀑布,直直的冲进地下河里,水花飞溅到我们所在的岩石上,地面湿了一大片。我仔细打量着我们所在的地方,这是一个巨大的地下溶洞,周围全都是石灰岩,石灰岩里不溶性的碳酸钙受水和二氧化碳的作用能转化为可溶性的碳酸氢钙,经过地下河的长年冲刷,石灰岩层各个部分被侵蚀的程度不同,形成了千奇百怪,陡峭秀丽的喀斯特地貌。我们现在所处的位置是溶洞边沿上的一块巨大石台,这块石台和岩壁之间有一条大腿粗的裂缝,裂缝边缘极其光滑,不知是什么原因造成的。石台材质和整个溶洞的石灰岩材质不同,保存相对完好,像一个巨大的倒悬铁锥,牢牢的插在水流湍急的地下河里。
这块石台比地下河水面高出数米,康教授,张雪峰,老烟枪和两个雇佣兵也瘫坐在石台上休息,张雪峰看我醒来,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瞟了我一眼,继续观看周围的地形,这心狠手辣的家伙,刚才在水潭里险些要了我的命,我现在真想上去一脚把他踹进河里,试了试,还是没有站起来,只得做罢。
康教授见我醒来,爬起身一瘸一拐的走过来,他头发湿了,打着圈贴在头皮上,眼镜片碎了一个,依然勉强的支撑在镜框里,估计稍加用力就会掉下来。他裤子的膝盖处被血迹染红,看样子下来的时候也吃了不少苦头。康老爷子伸出两指叩在我的手腕上,摸了摸脉搏,说我的脉搏搏动剧烈、脉象清晰,看样子已无大碍,又啰里啰唆说了一些后悔把我引进黑虎山,要是我有个三长两短,他对不起我爹之类的话,我只好一边听着,一边反过来安慰他。
黑牛白了康教授一眼,怼他“我说老爷子,你担心的这个问题简直就是多余啊,你看看这个岩洞,再看看咱们现在处的环境,叫天天不应,喊地地不灵,你出都出不去,还担心见了老苏他爹没法交代?”
确实如黑牛所说,我们现在所处的这个溶洞离地面最少也得近百米,洞内汇集了不同地质年代形成的钟乳石,长长短短的钟乳石倒悬在洞顶上,造型怪异,晶莹剔透,在狼眼手电筒的强光照射下,宛如夜空的银河倾斜而下,似真似幻,颇有鬼府洞天的感觉。脚下的地下河有数十米宽,除了我们所站立的这个石台,其它地方都被冲刷成溜滑的石壁。河水寒气逼人,水流汹涌,人要是下去,会如同一片落叶浮在水面上,肯定瞬间就被冲的失去影迹。并且,这种喀斯特地貌的地下暗河走向复杂,很可能流着流着就渗入到地下更深的水系了,即便有出口,也往往在上百里甚至数千里之外。我举目四望,除了潭水倾泻下来的那个洞口,再无其它出口,那个洞口离我们足有五六十米,像一只巨大瞳仁,俯视着溶洞里的一切,除非长了翅膀,否则也很难从那洞口出去。
康教授站起身转着圈观察了一下四周的环境,满脸沮丧的问高墨离“小哥,你看,现在大家都被困在这地下了,你有出去的办法吗?”
高墨离点了下头,罕见的对我说了一长串话:“我会带你出去,不过,我要先去做一件事情。”我暗自数了数,不算标点符号一共17个字,他明明可以说长句子的,平时为什么一两个字的往外崩呢,总是一副和周围的人格格不入的样子。
我想起刚才自己迷迷糊糊时听到他和黑牛说的话,忙问“你要去复仇吗?不过这地方好像也没人住。”他嗯了一声,算是回答了我刚刚的提问,我心里暗想,这人太他娘的难以交流了,但是这又关系到我们寻找出口,不问个清楚心里又不踏实。我清了清嗓子,继续问到:“那个,小哥,你要去哪里寻找仇家?需要我们帮忙吗?”他冷冷的说道“没人可以帮我,不过,我希望你跟着。”以他的身手,想找个人报仇易如反掌,确实不需要外人帮忙,但是,他这种人,和外界交流都很少,又会和谁结仇呢?还要我跟着,这就有点让人捉摸不透了。
“为什么要我跟着?”我继续问他,他没有回答。满脑子的问号把我折磨的躁动不安,我又问了一遍,他还是没有回答,康教授冲我摆摆手,示意我不要再追问了,如果他不想说,问多少遍都没用,我只好悻悻的回过头和黑牛聊天。
刚要说话,黑牛一脸紧张的小声对我说道:“靠,我的汤普森不见了!刚刚就放在我屁股后面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