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夫妻生异 第一节 幼子(2 / 2)
“对爹爹和叔叔都不能说吗?”他忍不住问道。
“不能说,此事只有你我二人知晓,若别人知道了,只怕……”凌霄太了解范允承了,他若知道此事,必会刨根问底,那事情便会捅大了,到时候就真的无法收拾了。
“那……孩儿记住了。”范羽郑重的点了点头。
“羽儿,你过了年便十岁了,以后记着每日都要和娘亲来这儿,每日都来。还有……爹和娘不需要你来保护,娘接下来的话你要记牢了,一个字都不能忘记。”
“孩儿一定好好记着。”范羽挺直了自己小小的腰板,点头应道。
“孩子,苦了你了……”凌霄轻声叹了口气,范羽稚嫩的小脸上,显现着一种从未有过的成熟,让她越发的心疼。
“娘,您说吧。”范羽此时已经不再是个天真可爱的孩儿了,他历经大哥的事情之后,心智比以往成熟了许多,也知道自己以往的胡闹是多么的不应该。
“羽儿,这世上,最疼你的人是谁?”凌霄说出此话之后,心中便开始疼了起来,这个孩子自幼与她便不是很亲近,此时她问出这话,会不会伤了这孩子的心?
“娘亲要听孩儿的心里话吗?”范羽有些犹豫,他不知道该不该对娘亲说实话。
“当然……要对娘说实话了。”
“最疼我的是燕叔。”范羽便老老实实的回答母亲。
“除了……除了你燕叔呢?”凌霄接着问道。
“嗯……除了燕叔,便是外公了。”范羽看了看胸前的金锁,骄傲的讲道。
凌霄曾想过儿子会提到自己的爹爹,会提到杏儿,但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范羽会提到张元知大人。她微微笑了笑,轻轻抚了抚儿子的头发:“为何是外公?”
“外公每年都送给我好多好东西,虽然羽儿只见过外公一面,但心里真的是很喜欢外公,外公一见我也很喜欢我啊。”范羽说这些的时候,紧紧抓住了那把张元知亲手给他戴上的金锁。
凌霄紧紧咬住了嘴唇,她怕自己忍不住会在儿子面前流下眼泪,她努力控制住自己内心激荡的情感,待稍稍平静下来后,才轻声的说道:“今日娘对你说的话,你必须记下,娘要你做的事情,你必须也要做到。”
“好,羽儿说到做到。”小范羽握紧了自己的小拳头。
“羽儿……这话对你说,可能太残酷了,但是……自今日起你必须要面对这些事实。”凌霄蹲下身子,握紧他的小手,清秀的脸上依旧是一副平静的神情,“羽儿,你……再也不会见到外公了。”
“我们不再回雍州了吗?”范羽不解的问娘亲。
“外公……你外公他已经……”凌霄说不下去了,她的眼泪最终还是没有忍住,轻轻的滑落了下来。
范羽惊呆了,在他小小的心灵之中,娘是最坚强的那个人,娘是永远不会流泪的,只是今日娘亲所说的话,是那么的奇怪,他真的听不懂娘亲为何对他说这些话。
“羽儿……我的羽儿,你外公真的很疼你,只是他……与我们已经是天人两隔了。”凌霄想起了那位善良的老人,想起他当年果断的收自己为义女,让自己替绮凤小姐易嫁,他要忍受多大的痛苦才能做出这样的决断。
“娘,娘您在说什么,羽儿听不懂。”范羽此时真的有些害怕了,娘亲对自己说的话,他害怕自己会听懂,他也不想去听懂这些话。
“在雍州这时,你与外公见的那一面,是最后一面……第二日你外公便过世了。”凌霄知道此时她必须说出来,为了羽儿能尽快的成熟起来,为了能让他尽快摆脱那未知的厄运,此时的她只能残忍的对待这个孩子了。
“哇……”范羽再也忍不住了,他扑到母亲的怀里,放声大哭起来,“外公不会死,他不会死的……他还答应羽儿,要羽儿到家中去住……”
凌霄紧紧抱着这可怜的孩儿,事情过去这么久了才让他知晓此事,是不是太过残忍?她想起了全家初到雍州的情景,羽儿说起要留宿府中之时,张元知那惊恐害怕之情,他极力拒绝之时,自己便应该想到,张元知大人已经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他害怕羽儿这天真可爱的孩儿,会随他一起走,他便执意驱赶他们,坚决不同意他们留宿家中,当时自己若是多想一想,或许这灭门惨案便不会发生,若是自己想的再周全一些,或许便能看出张元知大人身边的异样……此时纵使有再多的或许,也换不回那善良老人一家老小的性命了。
“羽儿……如今你外公撒手人寰,我们是再也见不到了,娘只要你心中有他老人家,不要忘记他便好……至于其他的,孩子,太多的事情原本不应该你去承担,只是此事太过重要,娘也是没有办法,只能出此下策……”凌霄想起日后儿子小小的年纪,便要担起偌大的一副担子,心中不忍……今后这范家要面临的事情,只怕会越来越让他们难以承受。
“娘亲,孩儿不怕,娘亲要孩儿做什么,孩儿就做什么,我什么都不怕……娘。”范羽想起已经离开人世的外公,还是控制不住的大哭起来。
“刚刚你看到娘自你那金锁之中拿出的东西,娘要你自今日起,那东西永远都不会离开你!你……能做到吗?”凌霄的心在一阵阵的刺痛,她有想过将信取出放在自己这里,可是……那喜欢多事的范允承发现了怎么办?她突然对身边所有的人都不敢相信了,她只相信眼前这个十岁不到的孩子。
“我……我……答应!”范羽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但还是努力点点头,答应凌霄。
“自今日起,羽儿不要老是哭泣,日后莫管遇到天大的事情,都要把泪水咽到肚里,何时见到娘亲,何时你再把那满腹的委屈倒出来。”
“好……好的,娘亲……”范羽将眼泪擦掉,用力点了点头。
“……好孩子,那为娘接下来说的话,你要一个字都不漏的记下。”
深秋的风一阵紧似一阵,范羽紧盯着娘亲的眼睛,耳中记着娘亲的话语,已经忘却了凄凉秋风中的片片枯叶,盘旋在自己的身边……
几日后的一个夜晚,伸手不见五指,守在皇宫门口的兵士,已经忍不住开始打哈欠,努力睁着眼睛,却抵挡不住那一阵阵袭来的困意,宫门前的谤木函与肺石函前,突然掠过一道黑影,那守门的兵士此时已经睁不开眼睛了,宫门前昏暗的风灯忽明忽暗的闪着,那黑影在谤木函之前停顿了一下,随即将一封书信快速的送到了谤木函之中,在守门兵士还未睁眼之际,转身后跃,以极快的速度离开了皇宫,消失在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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