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5.梦境(1 / 2)
做梦时,我的眼前是一片铺天盖地的血色,暗红的颜色塞满了目光所及的每一处角落,什么都是红的,天空、大地、山川、河流…全都是红的。大大小小的人在这片红色中都变成了薄如纸片的人影,在高天之下、阔地之上的一大片空间里忙忙碌碌地走来走去,每个人影都表情木讷、行动僵迟,身体细瘦,仿佛随时能与这血影化为一体。
我知道这是一场梦,所以虽见了这些人影上熟悉的面孔,却还能强自镇定,在路边驻足而立,打量这些来来去去的人影——大部分都是我眼熟却叫不出名字的人,有一些是我认得的人,还有一些,则是我所熟知的。
我最熟的一个是阿杨。不知是不是她也熟悉我的缘故,她的表情比其他人要更生动些,远远见了我,竟折转方向,一路向我走过来,到了近前,突地一笑,将满口獠牙给暴露出来,然后眼珠也突了、手爪子也长了,却靠近我温柔地开口说:“外邦有个藩国,叫真腊国,那里的人什么都吃,最喜欢吃的,是你这样的小娘子。”
我赶忙将手伸出去,伸得笔直笔直,唯恐旁人不知我在做噩梦,果然有人握住了我的手,将我用力摇醒之后,马上向我脖颈中一探,然后蹙了眉,半是埋怨、半是叹息地道:“又做梦了?”
我轻轻嗯了一声,一手抓着阿欢的手,一手压着床坐起,身上果然是出了汗,黏湿嗒嗒的,起身时眼前暂有些昏黑,头又晕,等坐了一会才好,阿欢叫人打了水来,自替我擦洗,我见她眼下一片青黑,实在是心疼得很,低声道:“我没什么事,你不要管我,先忙你自己那头要紧——守礼才入贞观殿学,每日里也不知怎么样了,你在前头,三不五时地前去看一看,别叫人欺负了他。”
阿欢一语不发,快手快脚地替我上下擦了一遍,我自己穿了衣裳,她方将我看了几眼,一手来握我的左胸,压得我红了脸,她却收了手回去,淡淡道:“跳得不凶,看来不是什么噩梦。”
我有些尴尬地笑道:“还是同一个梦,不过我学乖了,一见里面的人要抓我,赶紧伸手,你一握住我,我脱出来了,那些鬼连我的衣角都碰不到。”
阿欢白了我一眼:“什么鬼啊怪啊的,在宫里不许说这个。”
我哦了一声,她又补了一句:“在家里也不许说,路上也不许说。”
我知她怪我一意要去看郑朗行刑,正是心火旺盛的时候,不敢违逆,便扯着她的手细细解释:“我不是故意要累自己犯病,谁知他们真的当街杀了…毕竟也是穿紫的大员,又是认得的人…”说到后面,想起当日情形,仍旧免不了抖了一抖,闭了嘴不再说话。
那一日我到时人已杀得差不多了,前面围了许多人,冯永昌与随从们又不死活不肯替我排开人群挤到近处,因此我只远远地见到了一排尸体,还有一地令人作呕的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