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九六章 屏障(1 / 2)
震慑心神的战鼓声咚咚敲响,叛军船阵中发出震耳欲聋的呐喊之声,伴随着这让人心惊肉跳的鼓声和喊杀声,七艘巨大的战船缓缓出列,在宽阔的河面上呈一字排开之阵,朝着扬州城下迅速靠近。126shu
在抵达运河入城河道口两百余步之外,中间的三艘大船齐刷刷升起了风帆。在猛烈的北风之下,船帆吃满了风,速度顿时加快。三艘大船由缓慢变得迅捷,劈波斩浪,以极快的速度朝吊桥下的豁口处猛冲而至。
于此同时,两侧的四周大船也进入了弓箭的射程,船上数千弓箭手射出首轮箭雨。猛烈的北风不仅对战船突击极为有利,更对箭支的射程颇有助力。飞蝗般的羽箭和弩箭顺风射的又高又远,横跨一百多步的距离笼罩在悬桥左右上下,织成了一张箭网。下一刻,悬桥两侧的城头,悬桥上的数千守军便被笼罩在这箭网之中。随着悬桥上的一名扬州守军中箭落入水中,扬州之战正式拉开序幕。
叛军的箭雨猛烈密集,箭支划破阴郁的天空落在城头上下,有的直接越过城墙落在城墙后方的河面上,箭支入水的啾啾声不绝于耳。第一轮打击虽然只带来了百余名城头守军的的伤亡。但射杀城头守军并非目的,叛军的目的是压制城头的守军,让那三艘正扬帆疾进的叛军的大船顺利冲破开阔的河道入口,那才是真正的目的。而他们也确实做到了全面的压制,因为,在所有船只抵近到百步之内的时候,城头的守军竟未发一箭。他们似乎全部被密集的箭雨压制在城垛和沙包工事之后无法抬头。
悬桥西侧,王源站在半人高的城垛之后,双目紧紧盯着河道上的七艘进攻的船只。无数箭支迎面射来,从他的头顶和左右呼啸而过,有的甚至擦着他的头盔红缨呜呜而过,但王源一动不动,宛如铜浇铁铸的雕像一般,连眼皮子都没眨一下。
王源当然并非是要当活靶子,他知道,这种仰射并无目的性,而且从上往下的抛射其实是没有什么准头的。在这种乱箭之中胡乱躲避被射中的几率跟站着不动的几率几乎没什么两样。再说以自己的身手,完全可以在箭支迎面射中自己之前挥剑格挡。
而正是王源的这种冷静无畏的举动,却让在箭支突袭后变得混乱惊恐的城头的气氛得以迅速的平息下来。扬州的官兵何时真正经历过这种阵仗?战前即便热血沸腾,群情激奋。一旦上了战场,面临城下黑压压如云的敌军,面临如飞蝗般密集的箭雨,目睹身边人中箭倒下的惨状。根本没经历过真正的战斗的扬州士兵们还是吓得屁滚尿流惊慌失措。然而当他们看到王源坦然站立在箭雨之中的身影时,他们为自己的行为感到了羞愧。那可是王相国啊,神策军的大元帅啊。身份地位如此高贵,他都不怕死,自己这些人倒怕的要命。在这种微妙的心理之下,城头的混乱很快便变得平静。
王源并不知道他的行为会起到安定军心的作用,他之所以紧盯着敌军的动向,那是为了寻找最佳的打击时机。因为王源心里明白,以扬州城守军手中的六千余副普通的弓箭的射程,居高临下也不过是一百二十步的射程。在顶着烈风的情形下,箭支的射程和威力都会打个折扣。所以必须要到合适的位置和距离才能下达攻击的命令。
“王相国,还不下令放箭么?那三艘大船已经快冲到河道口了。”在旁边缩着身子靠在城垛之后的崔元博面色紧张的问道。他的身旁,崔家的护院统领柳潭正挥着兵刃乒乒乓乓的替他将周围射来的弓箭击落,说起来柳潭是来保护王源的,但还不如说他是来保护崔元博的。
“莫慌,再等一等。”王源沉声道。
河道上的七艘战船已经明显分为两个队形,三艘升起风帆的战船一字排开朝河道入口猛冲而至,速度迅若奔马。船尾后方留下三道白色的水浪的轨迹,可见速度之快。后方的四艘战船速度稍慢,在百步之外缓缓的靠近,船上的弓箭一波又一波的射向船头,显然他们的目标只是为了压制城头的武全才,人中龙凤。战事之后,能请到王相国去我们楼里一见,那该是多么荣幸之事。”青馆的红妓们如是道。
“……”
乐观庆祝的气氛充斥北城上下,王源虽然并不觉得这一战有什么决定性的作用,但他也不忍让众人扫兴。这一战确实干净利落,以两百余人伤亡的代价歼敌五千余,这当然是一场提气的巨大胜利。即便对战局起不到决定性的影响,但此战让士气提振,让扬州军民意识到叛军是可以战胜的,这一点至关重要。
崔道远在崔若瑂和沈子芳等官员的簇拥下上了城墙,所有人都笑容满面,崔若瑂更是激动的凤眸灿灿,面色粉红,手扶着崔道远,眼睛却一刻也没离开王源的身子。
“哈哈哈,相国果然好手段,轻松挫败叛军的攻城,老夫真是服气了。老朽代表全城军民向王相国道谢,并恭贺相国旗开得胜。”崔道远哈哈笑着拱手道。
王源拱手还礼道:“同喜同喜,这可不是我的本事,是大伙儿齐心协力的结果。还是那句话,众志成城,坚不可摧。崔翁要感谢便去感谢全城的军民。”
沈子芳笑道:“下官就说嘛,相国百战百胜之威名,岂会在扬州葬送?叛军这下可踢到铁板了。相信不久之后,他们便知难而退了。”
王源微笑道:“沈太守,此话言之过早。我不是要煞风景,但此战只是开了个头而已,苦战在后面呢。”
崔道远点头道:“相国所言极是,相国果然是名帅风度,胜不骄败不馁,宠辱不惊。不过无论如何,这一战打的漂亮,百姓们悬着的心也都放下了。如此漂亮的胜仗,怎也要让大伙儿开心开心。”
王源笑道:“那是自然,只是莫开心的过了头了。八万叛军只歼一成不足,正如崔翁的名字一般,任重而道远。”
崔翁鼓着眼道:“老夫就是要高兴一番,你却偏来说这等话,老夫不跟你说了,我去问候将士们去。告诉他们,今晚宰杀两百头肥羊,让他们吃个痛快。”
崔道远哈哈大笑着拱手而去,沿着城墙跟众将士打招呼说话,士兵们平日哪有机会跟崔家家主如此亲近,一个个争着和崔道远说话,热闹非凡。
沈子芳凑在王源耳边笑道:“王相国,你知道城下的老百姓们怎么说你么?他们一个个把你当成神了,对您崇拜的不得了。本城萃芳楼的头牌姜巧巧姑娘托下官给您带个话,说请您赏脸,今晚请您去萃芳楼一聚呢。”
王源愕然道:“姜巧巧?那是谁?”
沈子芳愕然道:“姜巧巧啊,我扬州第一红伶,在京城也颇有名气呢。人美歌甜,更难得的是冰清玉洁出淤泥而不染。多少人想见一见她都不可得。多少人从各地而来,欲一睹其芳容,却最多只能隔帘听声,登堂入室者一个没有。更何况是亲自相邀了。她可是我大唐第一歌姬许和子的关门弟子呢。相国不会是连许和子也不知道是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