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6破罐子破摔(1 / 2)
宣旨老宦官明白自己今日是遇到女高手了。
这个女子还胆大到根本不怕死,和她那嘴笨拙却本事强悍的丈夫一样强悍,不愧是军人的老婆,硬骨头,有种,而且还聪明有决断力的很。
曹诏的卓越军事才干或许有老婆成就的因素。
曹诏倒是好福气,出身卑贱贫困却能娶到如此美貌又能干的婆娘。怪不得这女人不生孩子,他也不休妻也不添小妾呢
老宦官没白这么老,很快想通了不少事,而且极晓得这次差使的阴险用心及轻重。
自己是带着兵过来的,但,那必定只是皇帝和朝廷特意用御林军搞的隆重正经的仪式形式而已,做给京城人看的,肯定是哄骗难知内情的京城小百姓尤其是广大禁军都相信朝廷对曹诏是极敬重的,对其不幸阵亡是极其痛惜的,演示曹诏没白为国家奉献牺牲,都看看,曹诏死后得的是隆重追封了王爵的破规格哀荣,死得真值了,也就等于说军人在皇帝和朝廷心中分量极重,很有地位,不是死不足惜的丘八,国家是很尊重军人的,皇帝极珍惜军人对国家的牺牲和贡献。如此传到更难知内情的地方军人耳中更能把天下的军队感动哄骗得愿意为大宋王朝卖命。
为什么会派自己这样的宫中混吃等死小杂鱼老宦官来宣旨呢?
就是老,在世人眼里才显得对曹家尊重。
为显得真是那么回事,哄骗住世人和曹家,自己还被特意安排着临时穿上了高品太监服
谁知,这轻易骗住了百姓,也蒙住甚至感动了沿途遇到的值班禁军,却糊弄不住曹夫人。
曹诏这婆娘胆子真够横的,既不按规矩接旨,也敢直接露出对朝廷和皇帝的不敬,但,因此就能喝令御林军捉拿了曹府满门问罪?
别说临时混充太监的杂毛老宦官没这个权力,就算他此时有了明王朝厂卫公公那种职权、威风、骄横敢干的霸气,在这个时候他也绝不敢把追封变成灭曹府的剧变,就是皇帝此时亲自在场主持,他也只能强忍着怒气杀机,得暂时委屈着自己继续耐心哄骗安抚或威胁住曹夫人令其愿意配合朝廷扎扎实实走完过场唱完这处专门演给天下人看的君臣相得相重的历史大戏。
否则,冲突一起,甚至演变成御林军当场斗杀曹府亲兵,鲜血飞溅,曹家尸体铺地,甚至曹夫人也死在斗杀中,那乐子就大了,事情会变得无法收场追封王爵的用心恶毒却最能哄骗世人的好戏就会变成一场闹剧,会成为宋王朝最大丑闻和又一个大笑话。若是闹成了那样子,皇帝和众大臣的精心算计就白瞎了,不但不能起好影响,反而起大反作用,全天下的军队必然都会对皇帝和朝廷寒心到恐惧防范的程度,影响之恶劣闹出将领主动带头造反或反叛投敌的大事不稀奇。
自己今日必须顺利把旨宣完,其它事以后再计较。接旨细节是顾不得讲究了,想用皇威恐吓曹家趁机刁难敲诈大捞一把也玩不得了。否则,闹起来就坏了皇帝的事。自己一切玩完
宦官这种历史角色其中最擅长的本事之一就是变色龙,能屈能伸,见机行事。
这位在这方面的本事也不差,
他,唾沫自干不算事,端正态度,缓和场面,凭着奇厚的老脸又把事圆回去了。
曹夫人却毫不掩饰对老家伙的鄙夷,毫无恭敬仪式感地站那听完旨意,直接道:“我夫妇本最底层的贫贱人,福太薄。我丈夫连国公的荣华福都承受不住,人不在了,何敢担王爵福?”
竟是不受王爵追封。
老宦官心里暗暗大叫麻烦了麻烦了,某也真是倒霉,老也是罪,竟摊上了这狗屁差使
他强忍着心慌和阴厉冲动不耐烦,皱眉刚要说点什么。
曹夫人却根本不听他哔哔,又说:“夫君已去,对得起皇帝和朝廷了。这京城官宅,我一个对国家无用的小妇人岂有资格继续住下去?我懂,这京城也不适合我曹家存在。我家是南方人,我丈夫曾经常说军人大丈夫当马裹尸还,却没尸还,只有一罐灰,当按我夫君之愿回老家安葬。请回禀官家,就说是我坚决推辞不受直说的,王爵追封就不必了。没那福。还有,我那诰命也辞了。本是草根,回归草根是本分。做回民妇才活得踏实。也不需要朝廷做什么。我今日就走。”
老宦官活这么老了,经历的事太多了,却仍然被曹夫人弄得再次呆了。
他不禁琢磨嘀咕着:本还以为是横起胆子耍脾气趁机逼朝廷,好获取真正的和更大的实惠好处呢。不想竟然是这样,竟然连能白吃高品到近乎顶尖待遇的诰命身份都不要了,你是不是傻
不等他那早固定了最市侩最现实的脑子转过弯来。朝廷所赐给曹夫人的诰命服等一套东西已经由曹府亲兵捧着强塞到老宦官怀中。
另一边,有亲兵已牵着朝廷专门配备给官员家用的骡子拉着车过来了这曹夫人竟然事先已经收拾好了,现在说走就走,不是开玩笑,更不是耍手段玩以退为进要挟皇帝
看看就这一辆马车就能搞定曹府搬家回乡,尽管这马车是创造自沧赵家族的那种四轮的,宽敞,能拉很多东西,同时还能舒服坐人,但,这也能看出曹府是真的很穷啊!
当朝顶级国公的家竟然寒酸到这地步,还真是卑贱穷酸出身,毫无底蕴,也不会当官发家
来的二十四个威武御林军瞅着这情景,一个个的表情各异,惊愕张大嘴巴的,疑惑不解的,惊骇鄙夷的,眼神闪烁的,神情惊愕夹杂愤然与同情的也不知这些人看到堂堂最顶级上将国公之尊却落得这么个下场,他们内心里到底会是何滋味会有什么思想触动
曹夫人瞅着正对着马车瞪眼发呆的老宦官,清冷凌厉的声音又响起。
“这匹好骡子健壮正当年,确实好用,是朝廷配给上将国公府专用的。现在,我丈夫不在了,我也不是诰命了,我家没了官身,是不是这头骡子也得交还朝廷啊?”
这似是不懂朝廷在骡马制度上的规矩而发出的疑问,又似是借骡马对皇帝和朝廷再次嘲讽。
“啊?”
老宦官从呆滞中惊回了神,转头就看到了曹夫人美貌脸庞上那对灵动眼睛中蕴含的凶光煞气。
老东西不禁惊得一哆嗦,却急眼了:“曹夫人,你不能这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