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点小说
会员书架
首页 >其他类型 >寻香楼记 > 第十一章花言俏语

第十一章花言俏语(1 / 2)

上一章 章节目录 加入书签 下一页

这个夜是没法静了,这个觉也没法睡了,邻居楼上楼下前楼对面后楼背面都睁开眼立了耳朵开了窗户听。胡大利再不能在家呆了,再呆下去整栋楼整个小区都要亮灯,明天整个小区每一丝风每一片树叶都在为这事相互挤眉弄眼。他穿上衣服又抓了把衣服还带了一袋乱七八糟的随手摸到的东西直奔门外。阿香扑到窗户上,看到他出了大楼,行走在小区微弱的路灯下,从略微亮堂的小区门口经过,消失在昏暗中。阿香希望他滚出去,希望再也不要见到他,接着又希望他转身回来,希望他跪在自己面前求原谅,希望自己将他痛扁一顿而他痛哭流涕,希望他忏悔得死去活来,希望他说这不是他的错,就算错也是错在自己没有定力,没有经受住那个狐狸精的诱惑。可是这一切都没发生,她的希望很快落空,于是她的希望变了味,她希望黑暗中冲出一辆车把胡大利撞死,胡大利永远被封存在黑暗里。

她不能就这么放他走,因为她不能原谅他,没有得到自己的原谅就这样走了,她太失落了,本来就失落,现在失落把地面砸了一个大坑,她掉进失落的陷坑里爬不起来。她更不能放过那个小婊砸,必须让她付出代价,让她无脸见人,让人们见她无脸,让她拿屁股充脸。第二天阿香就到酒店去大吵大闹,一去酒店就引起了爆炸,自己成了人肉炸弹,一张嘴就是一个爆炸。酒店里的人个个都震得目瞪口呆,唯一反应不同的是珍珍。珍珍脸羞得通红,脸不敢让人看,到处找地方躲。有人说其实早看出来了,他们俩关系不一般。于是大家被提醒,不再震惊,都释然,表示了理解,表示没什么大惊小怪的,这事是迟早要发生的,早就摆在那里,大家都看出来了,唯独阿香没看出,阿香还护着小蔡,什么事情都交给小蔡去做,特别是很重要的事。大家早就怀疑了,早就开始说闲话,可惜阿香没听进去,以为闲话是废话。其实闲话未必是废话,闲话也是咸话,是有味道的,也是有根据的。无风不起浪,惊涛拍岸,不能怪浪,是风吹起的,可惜人们总是只看到浪,忘记了风。小蔡很浪,那是因为后面有风在追逐。

阿香爆炸过后,怒气释放了一大半,有了一种很爽的感觉,她牺牲了胡大利,而那个小婊砸却牺牲了做人的资格,谁划算?暂时是阿香。胡大利跑了,阿香还有儿子。名声没了,小婊砸以后还怎么做人?天天爱爱去吧,什么职业天天爱爱?当然是表子了,以后就当表子去吧。少女没有了贞洁,就意味着没有了清白,就只剩下污泥和粪渣,就容易与粪渣为伍以表子为业。

小蔡的未来到底如何,其实没人知道,阿香也不可能知道。反正她的未来已经不属于酒店,甚至不属于这座城市,从那晚开始再没有人见过她,她消失得无影无踪,没留下任何线索,也没留下任何东西,连行李铺盖也在那一晚被卷空。不仅小蔡消失,胡大利也人间蒸发。大家都认定,他们私奔了。

阿香也猜到他们会私奔,从胡大利弃门而去阿香就知道他是去找小婊砸携手私奔。这里没有他们的未来,可是如果他们奔走到另一个城市,到远离这个没有未来的地方,那么也许未来就待定了,也许未来就来了。所以阿香希望他们不走,在这个没有未来的城市里憋死闷死,或者希望他们走到半道上突然死了,不幸被车撞死,掉到河里淹死,车子翻了压死,活不下去了双双跳楼摔死。他们死了是最好的结局,对于他们俩来说,不必羞耻地活着,沉重地面对社会的唾弃。对于阿香来说,了断了念想,还爽了一会。可是她又知道他们死不了,一对大活人,哪能那么容易就死了,老天爷什么时候想人之所想做人之想做,老天爷又不是她家的爷爷。

他们就是死不了活着也是难事,两手空空,到外面怎么安身?工作哪能那么好找?靠什么养活自己?没有了钱,小表砸还愿意跟胡大利混吗?图什么?胡大利那么老,小婊砸那么年轻,干嘛不找个人家?她狗引胡大利还不是看中他是领导,很多女人以为领导什么都能领,能替他领钱领吃的领喝的,结果最后被领导领到床上被领导领去了奶吃。如今胡大利不是领导了,已经一无所有,小婊砸还要他吗?胡大利是什么东西,小婊砸是什么东西,两个不是东西的东西凑在一起,过着不是东西的生活,过得下去吗?阿香相信,胡大利到时候一定会回来,一无所有破衣烂衫地回来,痛哭流涕乞求自己的原谅。她能原谅吗?不能,她得报复,她也要找个男人到家里睡觉,她也想领略一下被人睡是什么滋味,让胡大利领略一下自己老婆被人睡又是什么滋味,睡够了玩够了,人生的乐趣不再有遗憾了,才转头原谅胡大利。

人生其实不必太认真,太认真了活得累。也别给人生赋予太多的意义,人生其实不止是某种意义,人生就是每天活着,活着不是为了某种意义,人不是为了意义才活着,是因为活着才有了意义。太认真太多意义,反而失掉了人生的趣味,变得干瘪没有味道,生活的空间变得偏狭。阿香曾经期望胡大利成功,期望胡大利给她带来高大上的生活,可是结果呢?结果是耻辱和痛苦,是伤心和绝望。结果,曾经生活的全部意义都摔得粉碎,自己却不能从那种消逝的意义的幻觉中走出来。

当然,胡大利没有幡然悔悟回来乞求阿香的原谅。一天没回,两天没回,三四五天一个礼拜过去了也没有回,阿香知道他一去不回了。她必须找到一种挽救自己的办法,不能沉入到失望的谷底再也走不出绝境,她还得生活,生活要继续,生活不仅是胡大利带来的某种虚幻的意义,更是阿香自己的心安理得。阿枝对她说:没有男人还不是那么过,我男人一年才回来一两次,我还不是跟个没男人的女人一样。这么多年了我也过来了。

阿香打心眼里不愿意跟阿枝相提并论,我哪能跟她一样啊!我会去找个老头子吗?我会靠一个行将就木的人养活自己吗?她挺不乐意的:哼!你就别瞎掺和了,这是挖苦啊还是讽刺?我才不会找一个老头,我要靠自己。没有胡大利,没有男人,我照样活得好好的!

老花还经常来,有时候是花花绿绿花里胡骚,有时候是花开一枝,他也发现阿香有点不同往常,消极,沉闷,不耐烦,有时唉声叹气,再也不是以前那个风骚撩人、活波有趣、喜欢打情骂俏的阿香。老花还跟她打情骂俏,还希望阿香回以情回以俏,可是阿香不理会,冷漠,有时皱起眉头骂他,是真骂而不是骂俏,有时候打他,是真打而不是打情。老花知道有变故,阿香有心思,当然这种心思不是少女怀春,不是失恋伤感。老花问:你怎么啦,这段时间怎么啦,对我冷淡了?不感冒了?是不是看我有两个老婆心里不开心?哦,真的,你是不是爱上了我?

爱你妈个头,你们这些臭男人都给我去死吧!

你们这些臭男人?可见不是一个,不是专指老花,很多男人,而且臭。

男人身上都有股味,你喜欢就是香味,不喜欢就是臭味。可是你到底闻过几个男人的味,所有男人都臭,难道你都闻过?

还用闻吗?男人都不是好东西?

绝对,太绝对,男人当中也有好人的,也有你喜欢的。好像老花在说自己一样。

能让我喜欢的男人他妈还没生出来。

她还会再爱男人吗?才不会呢,sb才会!对于一个结过婚又被自己的男人抛弃的女人,爱就是个逗逼,没开玉米苞的小sb才把它当真,把游戏当现实,自己骗自己。所谓的男女之爱,其实不只是一种单纯的感情,甚至也不是开始于感情,就好比一棵桂花树,感情只是树上那小小的白花,树固然因为花而美丽,但是花是开在树上的,它是依附于树根树干树枝的,是树枝顺带长出的一点装饰品,是过节时分的打扮,是先长出了树根树干树枝才开出花的。树根树干树枝是什么?是肉体之欲,是对物质生活的渴望与依赖,是对孤单寂寞荒老的惧怕。是因为我们有肉体之欲,才生出了爱,因为对物质的渴望与依赖,才生出了寄托,因为对孤单寂寞荒老的惧怕,才生出了携手。花只盛开了那么一小会,瞬间就凋谢了,感情是不能长久的,但是树根树干树枝可以长久可以百年,物质的需要一刻也不会停息永远都不会了结。人们总是记住了花开的时候,总是记住美丽芳香,而忘记了桂花树的实质和大部其实不过是树根树干树枝。阿香现在认识到了,她不要花,花对于她来说有什么用?她也不要香,她叫阿香,自以为香,香了很久,可是那些都是虚幻,花和香飘渺轻淡,随风飘落,随风而散。她要的是时时刻刻长长久久,要的是从肉体中发射而出的和肉体亲密接触的征服了肉体的和被肉体征服的,要的是肉yu的发泄和肉体的满足。

老花还是知道了阿香士气低落的缘由,是从阿枝那里得知的,阿枝不想跟他说,可是禁不住老花问。阿枝以为阿香告诉了老花,所以觉得没必要隐瞒。可是老花并不跟阿香挑明,他只是劝慰阿香:没所谓啦!有什么大不了的事,看开一点。什么事情看开了就什么他妈的都没有了。只要你心里没有,一切就没有,这是佛说的。我们福建都信佛,你要信一点就好了。前几天我在电视上看到一个新闻,有个女人得了癌症,老公怕负担不起,跑了,就剩下这个女人带着两个小孩,小孩都没成年。那又怎么样?还不得活下去。不需要别的理由,活下去是最大的理由,活着比什么都重要,要活就他妈的活得痛快一些。她没钱治嘛,没办法,只好每天跑步,天不亮就起来跑步,晚上睡觉前跑,每天陪孩子读书,陪孩子聊天说话,开开心心地过。结果你猜怎么着,最后好了,癌细胞没有了,两个孩子都考上了大学。你说神奇不神奇。

阿香鼻子笑了一声:是神奇,神奇的不是那个女人,是你妈的这张表子嘴。

又不信!不信去卵子,你还是去死吧!活着干嘛,这么累?

我干嘛死?该享受的没享受到,该补偿的没补偿,现在死,太亏了!我得对得住自己,对不对得起别人无所谓。

胡大利欠她那么多,她得补偿回来,宾馆让她操够了心,她要得到回报。可是怎么回报,她一点主意都没有,生意不尽人意,和当初想象的简直有天壤之别,老板娘是当了,当得很不顺利,没什么光彩。原来做老板的也有千差万别,有的坐拥百金,有的却坐守愁城。阿香觉得自己这个老板娘连个打工的都不如,还不如当初在酒店搞采购。她不想做下去了,再熬下去说不定会亏,操碎了心没得到应得的回报,反而把自己搭进去。阿香打算把宾馆转掉。

老花说你要转掉才是整个一sb,这么好的事你不做,这么好发的财你不发,脑子进水。我给你主意也出了,照我说的做,保管生意好。你要没信心,我来啊!我帮你,生意不好我就不信花。

阿香说你姓不姓花谁也不知道,反正没人知道你真正姓啥,不过我觉得你姓花最合适,你要改成别的姓我还真不习惯。

老花说我坚决不改姓,永远不改。只要你不改名,我就不改姓。

为毛呀?

你叫香,我姓花,咱们搁在一起就是鸟语花香,多好的一对啊,我为什么改?

谁跟你一对。你不是花花绿绿花里胡骚吗?你们才是一对一对的。

花花绿绿花里胡骚能跟花香十里比吗?她们那都是个错误,是个铺垫,你才是我真正的女神。

老花跟阿香话题越扯越近,距离也越坐越近,近到老花伸手可以摸到阿香,可以抱住阿香,可以把阿香搂入怀中。阿香可以闻到老花口中呼出的烟味,可以嗅到老花身上的体味,她感觉不自在,峰头有点发硬,不行,不能被老花俘虏!她硬生生推开老花。

本来只要弯臂就可以揽阿香入怀,本来顺理成章自然而然的事情,老花却犹豫了,略微迟疑,迟疑到空气渐渐凝固,气氛悄悄变得生硬,阿香用肘尖顶开老花。老花忽然意识到机会马上就要消逝,距离即刻要被拉远,拉远以后再难靠近,老花强行搂住阿香,硬往自己怀里抱,将一张镶着金牙的嘴靠过去。

阿香说:干嘛!你要来硬的不成?一脸正气凛然。

当然来硬的,软的进不去,趁硬打铁。

阿香忽地站起来。你要谈正事我就跟你谈,想打歪主意,滚犊子!拉拉被老花弄乱的衣角,表示坐怀不乱的本质。本质实在太好了,想搞乱天下,谈何容易!

老花谈的就是正事,谈正事并不一定要正襟危坐,一脸苦逼相。周公瑾不是笑谈间樯虏灰飞烟灭吗?开着玩笑就把曹军水军变成一堆水鬼,所以做水军的下场都很惨。弄点插曲可以把谈话气氛搞得更加活跃,有利于深入交谈。老花说谈正事谈正事,谈宾馆的事。

宾馆的事归根结底两个字:生意。生意的问题其实就是客人的问题,一个问题:客从何处来?从你妈bi缝里来。阿香想到答案,但是并不回答。老花说你不照我说的做,你照我说的做了,这个问题就是个初级问题,不是问题的问题。为了表示对自己的信心,对阿香的真心,对生意的决心,老花说这么办吧,你聘我临时担任宾馆的ceo,一年时间,我保证宾馆扭亏为盈,生意兴隆。

阿香问什么是ceo。

老花说ceo就是总经理。

阿香说我还以为是不明飞行物呢。我这才多大的个宾馆,哪里聘得起你当总经理,你给我当总编还差不多?

点击切换 [繁体版]    [简体版]
上一章 章节目录 加入书签 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