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夜雨·下（2 / 2）

原是明月做完了自家娘娘交给自己的事情，回到流云榭中，却听闻她早已匆匆赶去行宫城墙处。怕她出了什么意外，明月正要去找她，如今却恰巧在门口撞见。

见娘娘无事，明月舒了口气，一边扶着她往屋里走去，一边汇报道，

“娘娘，您交给奴婢的事情奴婢都已经完成了。奴婢将那几个接生嬷嬷的酒碗拿给赵太医身边的那两个药童看了，果然其间还残留着蒙汗药的痕迹。只是，那蒙汗药的药效甚强，几个婆子暂时还醒不过来，奴婢已经让好几个可信的人看着她们了，娘娘放心。”

“如此便是，”晏清禾早就预料到是这个因果，眼下也没有时间计较起这些琐事了。她在听到接生婆子长醉不醒的那一刻，就在心中暗暗下了决心，要是实在没有办法，也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自己和这几个丫头亲自为曹蘅接生了。

晏清禾虽然并没有自己生产的经验，但长姐、李舒窈、许玉容、陆辞生产时都是她在一旁照看着的，从前也略读过一些医书，想必照葫芦画瓢还是不会错的。

晏清禾进入暖阁，望见曹蘅早已换上了生产时的姿势，双腿弓起张开，由常念和静檀不断用沾上热水的帕子擦拭着下身，以便能够让宫口尽快打开。

晏清禾走近一看，瞧见她紧紧锁着眉，不断发出痛苦的呻吟声，满脸的豆大般的汗珠无人擦拭。晏清禾鼻头一酸，连忙拿起热水中的帕子挤出水，心疼地为她擦拭。

忽然，曹蘅用尽力气，抬手握住了她的手，晏清禾一愣，连忙松开，曹蘅早已没有力气反抗，任由她重新把自己的手放回被中。

“禾儿……”

“别说话，”晏清禾轻声止住道，“留些力气罢，要说什么以后再告诉我。”

晏清禾莫名地恐慌起来，生怕曹蘅开始向她交代后事——就如八年前，也是一个夜不能寐的寒秋，晏清仪紧紧拉住她的手，告诉她舜华的名字。

“叫她明儿……明日的明……是他取的名字，他说，无论男女，都叫明儿……这是他的希望……我很喜欢……”

“禾儿……”

曹蘅的呼唤又将她拉回到现实，“我这些日子做了两个肚兜，一个绣小老虎，一个绣小兔子，你看着分吧，只是……以后我不在，这孩子的衣裳，还得由你多做一份了……”

“胡说！”晏清禾恼道，“我偏不做，你要是死了，就让你儿子一辈子待在行宫孤苦伶仃吧，我决对不会管他的！”

晏清禾本以为会激起曹蘅的懊悔，却没想到，她反倒挤出了一个苍白的笑意，“你才不会呢……你会待他，比待自己的孩子都好的……”

“好了，好了，”晏清禾两眼一闭，长叹了一口气，恳请道，“先别说话了，留些力气生孩子罢，生完后你要讲多少话不能讲……”

曹蘅苦笑，乖巧地点了点头。

屋外电闪雷鸣，风雨交加，屋内烛火摇曳，呻吟不断。

随着时间的一点一滴地流逝，曹蘅下身的宫道也不断打开，孩子的头一点点向外露出，热水换了一盆又一盆……

终于，伴随着屋外一声震耳欲聋的雷鸣巨响，一道闪电划过天际，仿佛要将整个世界都撕裂开来。霹雳照亮屋内的那一瞬间，一声响亮而清脆的哇哇大哭响起，宣告了孩子的出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