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5章 昔我往矣（一）（1 / 2）
“是我自己不想退亲的。”何姝展颜笑道：“京都虽然大，可之前，祖母和母亲、嫂嫂相看了那么久，也没找到一个方方面面都合适的人，一般些的人家，你们舍不得我，怕我受委屈；条件好的人家，又多有嫌弃我是庶出不要的。文表哥却很好，定亲之前，他曾经托人来问我······问我想不想······嫁过去，如果不想，他会想办法······后来定了亲，他怕我不好意思，所以才不肯进内院，怕不小心碰到我，他真的很好······不光文表哥，姑父姑母也很好，他们都是聪明能干的人，却从来不嫌弃我不聪明、不能干，上个月，文家姑母过来给祖母和母亲道歉，她怕我心里害怕，每晚都会去我屋里陪着我说话，甚至会给我讲笑话，来宽我的心，一直到我睡着了，她帮我掖好被子，才悄悄地出来······嫂嫂，她们真的很好！”
常晞忍不住侧过头去。
何姝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望着远方垂下来的翠绿的藤萝叶子，柔声道：“我已经想了很久，就算嫁到别人家里去，我的······我未来的夫君，可能不会像文家哥哥那般随和好相处，我的公公和婆母也不可能像姑母姑母待我那样好。我口里虽然不敢说出来，可是心里会常常拿他们作比较，越比较，就会越失望，我会不停地后悔，越来越不喜欢现在的生活，觉得到处都不如意，每天都不快乐······我不想变得那样。”
她娓娓道来，把一直以来藏在心底里的话都说了出来。
“其实，姑母刚刚走时，我就悄悄去找过祖母，跟她说了我的想法，祖母笑骂了我几句，说我想得太多了，文表哥武艺高强，不会有事的。但是······凡事总有万一，我说的便是那个万一。无论怎样，我都愿意嫁，祖母听完什么也没说，就让我出来了。”她回握着常晞的手，目光中隐含希冀：“大嫂，要是真的有万一，祖母和母亲又不同意，你能让大哥帮我去劝劝她们吗？”
她的手微微颤抖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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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晞望着她年轻姣好的面庞，轻叹了一口气。
“我不会让你哥哥去劝说的。”她摇头：“就算我让他去劝，他为了你的幸福，也不会同意帮你这个忙！”
何姝没想到一向怜惜她的嫂嫂会如此斩钉截铁地拒绝她，微微一怔，还欲再说什么时，外头隐隐传来了一阵脚步响。
是老太君屋里的月容来了。
“到处找二小姐找不着，原来在这里！”她笑道：“老太君和太太都在青荣居，叫您快过去呢。”
何姝又回头望了常晞一眼。
“你快过去吧。”常晞笑道：“方才的话，跟我私下里说说就罢了，可千万别跑到你哥哥跟前去说，不然，你哥哥该生气了。”
月容见常晞的神态轻松，以为刚才她们姑嫂两个在说什么玩笑话，便也没有太在意，领着何姝出去了。
第二天，上官颐和颂莲二人进府拜访。
“多谢沐大叔和大婶，替我们安排了府后头的宅子。”颂莲自己捧了一个小包袱，递到何沐阳和常晞面前：“这是我闲着无事时做的，两双鞋袜给沐大叔，两条裙子给大婶，针线粗苯，请叔叔婶婶别嫌弃。还有两本手抄的《金刚经》，给两个弟弟保平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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颂莲也拉着老太君的另一边袖子：“叔祖母，您就同意了吧！”
老太君装作被聒噪得受不了的样子，连连摆手道：“快别问我，如今家里的事儿都是你太太管着，你们只去问她，看她乐不乐意给你们安排车马。”
两人又凑到邹氏跟前，眼巴巴地望着她。
邹氏的心里早软了，不等她们开口相求，就转头吩咐了甄妈妈：“让管事的套车，多安排几个人跟着去吧。”
老太君笑指了邹氏：“瞧瞧你们太太，也太老实了！她们难得有事求你，你也不拿拿长辈的款儿，就这么容易答应了？”
颂莲抿嘴笑道：“太太疼二姑姑的心，跟叔祖母是一样的，自然舍不得不答应了。”
“好一张甜嘴儿！”老太君哈哈大笑：“难怪你爹娘都舍不得你，硬拖到这时候才许了人，这要是我闺女，非得日日把你留在身边，替我解闷儿才罢！”
一番话说得颂莲红了脸，低着头不说话。
在场众人都笑了起来。
恒哥儿一听见要出去逛寺庙，便也求着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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邹氏还有些犹豫，老太君却先笑道：“她们姑娘家去寺里上香，带着你多不方便，你要是想出门，我让管家的也给你套辆车，让你二叔带你出去逛一圈，如何？”
恒哥儿想了一想，跟二姑姑她们出门，她们两个肯定有许多体己话要说，自己插不进去嘴，也怪没意思的，还不如跟着二叔······
他赶紧跟老太君道谢：“谢谢曾祖母！”
“好了好了，你们都得了好去处，还不快去穿衣裳准备，也让我清净个一日半晌的，省得都在家里，闹得我眼花。”
众人嘻嘻哈哈的，各自回屋收拾了。
老太君则笑着拍了拍常晞的手：“还是你想得周到，给姝儿找个伴儿。”
“姝儿实在是个招人疼的好姑娘。”常晞低声道：“说到底，还是文表哥做事太急躁了些······”
老太君轻轻抬手，示意她不必多说：“这事怨不得他，他早晚是要上战场的，好男儿志在四方，总不能因为咱们家嫁了个女儿过去，就挡着人家男方的前程吧！”
常晞正是怕老人家心里不舒服，这才自己先说了文宏的几句不是。老太君见事清楚，心里什么都有数，并不责怪文宏，常晞也就放心了。
下午，何姝和颂莲两人手挽着手，亲亲热热地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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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楼大街出了新样的首饰。”何姝笑着把带的东西一件件打开：“这个手串是护国寺的住持送的，给祖母戴；这一盒文彩墨锭给父亲，这一对掐丝双头玉簪子给母亲，这几个扇坠子给两位哥哥，木槿花和芍药花的耳坠子给大嫂，水仙花和紫薇花的给二嫂······”
她说着，就四处看了一眼：“恒哥儿呢？我们给他买了一对琉璃摆件，他一定喜欢。”
“恒哥儿那个猴儿性子，好不容易出去一趟，哪儿还能舍得回来？”老太君笑道：“这会子不知道在哪里疯玩呢，晚饭前回家就不错了。”
何姝便把何沛阳的东西也给了萧合环：“那就请二嫂替二哥先收着吧。”
众人纷纷道谢，又喧笑了一阵子。
老太君见今日的人多，兴致也上来了，便吩咐邹氏：“反正天气好，就在鹭栖湖边的水榭里摆两桌酒，我们先在屋里吃了饭再过去，又没有外人，大家在一处吃酒顽笑，又亲香又热闹。”
众人都连声说好。
话音未落，外边就有人一叠声报信道：“二爷领着恒哥儿回来了！”
“我说什么来着？”老太君笑道：“快叫他们进来。”
恒哥儿的脸色红扑扑的，一进门就跑着坐到老太君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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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祖母，您看！”他一指身前。
几个婆子抬着两大抬东西进来了。
“这都是些什么？”何姝好奇地看了几眼。
恒哥儿脸上又是高兴、又是得意：“我们先去了骑射馆，我三箭连中，得了一只稚鸡作彩头！后来又去了市集，看到不少稀奇的北方瓜果，就各样买了些。我们还去了郊外钓鱼，我还钓了一条五斤多的大鲢鱼！回来的路上，又看见有人摆摊卖草编的小玩意儿，又买了几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