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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页 >武侠仙侠 >一碗茶的岁月 > 第一一五章 楚虽三户

第一一五章 楚虽三户(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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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不等喊到三,拉我便跑。长利他们亦争先恐后,撒开脚奔。蚊样家伙在后边惴随,不安道:“再跑快些,我看见披床单之影悄又蹑移渐近……”

我们奔在迷雾中,隐约看到前方依稀似有车马驶过,车畔数骑穿行雾麓,一人提灯遥照。乱髻大汉从草间奔近叫嚷道:“不要过来!这边路口有条蛇好大……”

驾车的肿脖子家伙连忙驱策转辔,穿过迷雾。长利揉眼惑觑道:“咦,那人是谁呀?怎竟透着莫明的眼熟……”

“还能是谁?”有乐忙拉我躲避。信澄怔立而望,不解的问道,“为什么不追上去,反而急着要躲开……”

语声未落,一矢飕至。蚊样家伙忙把他推开,自却挨上一矢,从胸前护心镜叮的弹落。信澄拾矢讶瞅道:“这支箭矢好像是我的,发自袖弩,通常不会只射一支,必还尾随好几梭……”有乐伸手拽他急离,连避嗖嗖数矢飞射,奔进草苇间,啧然道:“这就是为什么须要急着躲开的原因。”

雾中飞矢穿掠,追在我们后边飙射犹急。乱髻大汉推我们躲到树后,连滚带爬,同往草丘起伏之间扑蹿钻躯,接连避过数矢追袭,搂住我胸脯,躺在草丛里惊犹未定的道:“知道我为何叫你们不要往这个方向走了罢?连秦始皇都晓得东南边历来很危险,大泽龙蛇多……”

话未完,一箭扎髻而过,簌然穿插在脑后的树上,使其头发完全乱掉。

有乐从藏身之处抬手朝信澄脑袋啪的一打,发出埋怨:“你差点儿射杀了大汉民族的高祖,知不知道汉族这个名称是怎么来的?我以前就叫你不要看都没看就乱放箭,你从来听不进去是吧?”信澄捂头叫苦:“刚才又不是我射的……”

信孝颤拿茄子道:“没他之前早就有了吧?高祖只不过给了个名称而已,汉人没名之前就不是人?当然他仍算很伟大,我总想寻来收藏的‘汉并下’瓦当,被认为是他初定下时所造,与他相关的成语典故也有很多,我最想收藏的那幅字就是‘王者以民为,民以食为’……”

“其实他不读书,识字少。”蚊样家伙爬过来道,“秦汉之交是一个起自布衣者大显身手的时代,高祖即属其中的代表人物。在中原历代帝王中,高祖是最能体现与生俱来中原人特色的人物,尤其是他具有虽无学识,却丝毫不加以掩饰的特点。有人称汉高祖为宽仁大度之主,但又不忘其中的利害得失。也正因为他不忘利害得失,所以有时他的行为又近似残酷,这也正如世人所知,他是生的英雄。此后,中原历史上的英雄人物皆以高祖为心中楷模。”

“读书没什么用,”发髻蓬乱的大汉抱着我,“我少年时和卢绾一起读书,发现读书只会让人更糊涂。我尤其不重视儒学,那些书里都是废话,秦始皇烧得好啊!使我通过考核成为秦吏,不需要背太多书。我有了更多时间练歌,不少知识来自楚地盛行的楚歌。其特点是多用楚声‘兮’字,在句式上横仿楚辞,以七言、四言为主。它上承楚辞,与《诗经》也有渊源瓜葛。楚人不死,楚歌不歇。其显着的楚声特点屈原曾经使用,是荆楚方言,楚国生于湖北,春秋主要两湖,战国扩至当时半壁江山,包括我家乡这一带,亦算楚地。楚声延续了荆楚方言特色,多带兮字。楚歌常有楚舞相伴,而我一向舞蹈出众,姑娘想不想学?我看你身材不错,跟我去山中一起练舞如何?将来你为我跳楚舞,我为你唱楚歌……”

“让他泡到手很危险,”有乐忙道,“会被他老婆砍掉手脚,卸除四肢,然后把残余的身体活生生塞进瓮里……”

“吕雉很好地演绎了妇人心有多毒,”信孝闻着茄子悄谓,“但报应还是不爽。史书记载,吕雉‘病犬祸而崩’。从《史记》和《汉书》等正史对她遭遇犬祸记述的异同,袭击她的仓狗出没特征,吕雉由腋伤、病重到亡故的时间、症状及其在此期间的表现来看,诸如‘妖象犬形’等看似荒诞的记载,实际隐喻着对此病状的合理描述,其中透露出的种种迹象表明,吕雉腋伤起于狾狗的抓咬,最后的死亡也是因狂犬病的发作所致。她死后吕氏被灭族,东汉初年赤眉军入长安时,吕雉遗体从陵墓中被挖出并遭到污辱。因其遗体如生,《后汉书》更有详述如何沦落遭际不堪……”

我从发髻蓬乱的大汉怀抱里挣出,其又追揽着道:“不要再扯这些,我老婆常被狗追,有何奇怪?吕公招我为婿时,需要我来保护她不给狗咬。萧何有意从中作梗,起初不让我进去她家,还跟吕公:‘刘季一向满口大话,很少做成什么事。’我听吕家办宴会,也去凑热闹,当时主持接待客饶是在沛县担任主簿的萧何,他宣布了一条规定:凡是贺礼钱不到一千钱的人,均到堂下就坐。这是为了故意让我没机会接近,我虽然没带一个钱去,却对负责传信的人:‘我出贺钱一万!’吕公一听,赶忙亲自出来迎接。见我器宇轩昂,毕竟与众不同,就非常喜欢,请入上席就坐,随即给我相面,认为很好。就向我递眼色,让我一定留下来,喝完了酒,我便留在后面。吕公:‘我从年轻的时候就喜欢给人相面,经我给相面的人多了,没有谁能比得上你的面相,希望你好自珍爱。我有一女愿意许给你做洒扫的妻妾。’吕媪对吕公大为恼火,责怪道:‘你起初总是想让这个女儿出人头地,把她许配给个贵人。沛令跟你要好,想娶这个女儿你不同意,今你为什么随随便便地就把她许给刘季了呢?’吕公:‘这不是女人家所懂得的。’他终于把女儿嫁给我,萧何显得无可奈何,曹参却为我高兴……”

信孝闻着茄子悄语:“曹参与刘邦、萧何、樊哙皆为沛县人,但萧、曹二人已当上官吏,在县城里有好名声,刘、樊二人之地位相当于地痞,在乡里父老眼中身份大有不同。不过萧何、曹参、夏侯婴等皆与刘邦交情深厚。曹参时任管理监狱的吏,可能为典狱长,但已相当出名,萧何为曹参上司,他们帮助刘邦成为亭长,亦即押解犯饶吏,刘邦为其下属。后来曹参追随刘邦起事,成为西汉开国功臣,继任萧何为汉朝第二位相国。秉钞萧规曹随,休养生息’,史称‘曹相国’,担任丞相而提倡休息无为,以恢复民生。曹参治理国家的要领就是采用黄老的学,所以他治下一片安定,人们盛赞其极贤明。汉朝建立前,曹参攻下二国和一百二十二个县,刘邦定都长安后,论功居第二。众臣皆称:‘平阳侯曹参身受七十道创伤,攻城略地,功最多,亿一。’曹参初为沛吏时,与萧何相交甚厚。在起事后,曹参常领兵出征,而萧何为丞相镇守关中,两人一为将,一为相,其间产生隔阂。及分封时定功臣名次,将相始生嫌隙。即使如此,两人仍相知甚深。到萧何临终前,萧何向孝惠皇帝刘盈推荐的贤臣只有曹参。曹参听到萧何去世消息后,告诉门客赶快整理行装,:‘我将要入朝当相国去了。’过了不久,朝廷派人果然来召曹参。”

“樊哙起初看上吕家不知哪个妞儿,”发髻蓬乱的大汉打着酒嗝道,“常去她们家送狗肉,喝醉酒就赖在门边不走,曹参有一次前往拉他回来,顺便跟吕家夸我从不这样赖皮,并赞扬我容颜出众,因为我的鼻梁高挺,眉骨鲜明,有美好的鬓角与胡须,左边大腿长了七十二颗黑痣,引起吕公的好奇。吕家因躲避仇家迁居沛县,除了结交县令,亦有意多认识些可靠之人,比如像我这样的豪杰,才不致任人欺负。”

信孝闻着茄子悄言道:“就这样,吕雉嫁给了亭长刘邦。此前,这位亭长虽然未曾正式结婚,却有了一位未婚生育的儿子刘肥。吕雉早年称得上是贤惠的女人,初嫁给刘邦时,生活并不富裕,刘邦时常与朋友们周旋,三两头不见人影。吕雉便亲率子女从事农桑针织,孝顺父母及养育儿女,过着自食其力的生活。早年的刘邦常戴一顶自制的竹帽到处闲逛,骗吃骗喝,一次押解囚犯,因他酒醉而使囚犯逃跑,自己也只好亡命芒砀山下的沼泽地里。吕雉除独立支撑家庭外,还不时长途跋涉,为丈夫送去衣物及食品。吕雉为刘邦生下一儿一女,即后来的汉惠帝刘盈和鲁元公主。刘邦在外征战,吕雉与子女留在沛县,在三年多的时间里由舍人审食其照顾。此后因受刘邦所累,颠沛流离……”

有乐摇扇道:“其糟糠之妻乃史上有记载的第一位皇后和皇太后,也是秦始皇统一下之后第一个临朝称制的女人。她统治期间,尊崇黄老之学,奉行无为而治的方略,实行与民休息的决策,支持汉惠帝废除秦代的挟书律,鼓励民间藏书、献书,恢复旧典。吕雉与刘邦共定下,临朝称制十六年,《史记》评价她统治时期‘政不出房户,下晏然;刑罚罕用,罪人稀少;民务稼穑,衣食滋殖’。吕雉还通过辽东太守与卫满相约,让卫满得以征服辽东塞外各族,建立卫氏朝鲜……”

我摆脱纠缠,挣身而出,跑过来问:“真受不了你们还有心思在这里坐着聊,宗麟和信包他们去哪里了呢?”发髻蓬乱的大汉追搂着道:“别四处去,迷雾那边好多狐狸叫,让人听了心里瘆得慌……”蚊样家伙惴望道:“那个披床单的好像又跟上来了。”

有乐忙喊一二三,拉着我往前奔跑。在迷雾里乱窜一阵,长利憨问:“那个谁呢?”

“似乎没跟过来,”信澄在后边着地翻滚而近,掩面道,“他撞到树了。”

“我觉得衰颓的原因是这样的,”宗麟琢磨道,“穿越不会导致衰颓。除非停留在一个地方住得太久,例如你十八岁穿越去别处住过五十年,才有机会回来,实际年龄就是六十八岁,外形便成为衰老的模样了。经验表明,尽量不要停留,没事就别住太久。”

我随有乐他们穿过迷雾,从一片蕉丛钻出,看见宗麟在院墙下跟一伙老僧们煞有介事地谈论:“因而过早摧颓,显然跟‘穿越’本身无关。关键是你别留下来住,久耽才出问题……”信包歪靠在藤椅上聆听,叼着烟卷棒儿若有所悟的道:“神话所谓‘外才一日,人间已千年’,看来不是没有道理。”

有个圆头圆脑之人拎着饭桶在蕉园畔喂猪,不无感触的道:“表面上,似乎影响猪肉好吃与否的因素多种多样,但仔细估摸,却会发现‘时间’这两个字眼无处不在:时间里,万物萌生;时间里,滋味重叠;时间里,风味沉淀;时间里,一切完成了它应有的蜕变和成长。”

“猪不好吃的原因可能很多,但归根结底就是四个字:时间不够。”信包躺在藤椅上若有所思,叼着烟颔首称然。“上千年的农田园,人与猪的关系一直很随便,人吃剩什么猪就吃什么,实在不行拱点菜叶子也能活。毕竟那会儿养猪就是为了过年,日常需求并不算高。土猪产仔少,长得慢,还吃得多,逐渐不被待见的原因不怪猪……”

恒兴在猪边表情严肃地道:“我们那里一般不吃猪。而且牛也不提倡吃,觉得只有鱼肉才是最高贵干净的,其它肉都肮脏,吃肉的人少,而且多是流浪武人活不下去了才吃,普通人也没本事吃。有人梦醒了最怕无路可走,侠亦如是,士亦如是。筋骨可以断,发型不能乱,我随身必带梳子。在面对不确定情况的时候,首先是不要想努力使自己成为富人,而是要避免使自己成为穷人。《易经》有言:‘积善之家,必有余庆’,但是王婆卖瓜不瓜苦则是一定的。不要让任何人偷走你的梦想。成功,就是在一堆错误中找正确决定。为什么狗的屁股总是能准确找到猫的脑袋?”

有乐拨开蕉叶张望,摇扇纳闷道。“咱们怎么又回来这里?”发髻蓬乱的大汉急忙从后边挤过来,伸头惑问:“这是哪儿?”

“广府点心,”树下有位白衣沙门摆上各色精致糕点,殷勤陈列一个个纱罩半揭的笼盒,内置琳琅满目的美食,合什含笑,微揖而退,石桌边一个斜戴黑罩布的独眼文士道,“太客气了!早就听闻屈大均、刘湘客他们盛赞有加,此间高僧果然待客之道处处可见得有心……”

“幸我朝有大曹将军,”旁边一个油脸书生唏嘘道,“此是名将曹文诏之侄曹变蛟都督,一仗打得李自成只剩七个兵,落荒而逃。山西巡抚许鼎臣上书:‘河西的贼将紫金梁虽死,但老回回、过星、大王、蝎子块、闯塌等首领还没有消灭。变蛟勇武过人,部下健将千百,才能仅次于文诏,请把他留在山西吧!’总督大人走得匆忙,临行让我们好生款待曹将军,返晋之前,请一定要给足面子,遍尝两广名味美食……”

一位长袍青年起身礼揖,谦和地连称:“不敢当,大家不必客气,变蛟已结束养病闲游的日子,奉召要和高杰前往洪承畴大人麾下效命,今也要启程了,来日方长……”

“这样啊?”一个虎着脸之人搁下所洗杯盅,不再坐望,走来张罗着道,“阮韵嘉,你和袁士弘先别忙吃茶点,赶快去鱼市那里,带几条马鲛鱼回来。我这就到虎门亲自设宴,为曹将军饯校听‘净社’有些佛学同道友人也要在广州城东的关书院摆筵招待曹将军和近日即将离粤的各位朋友,你去叫他们别弄了,改摆我那边。顺便跟二严和尚一下,还有杨畏知那几桌袁崇焕幕宾们整的塞上旧友联席会,亦合并到我那里一起搞。请道独、童两老也来一聚,再问问陆圻先生,托人带给招降白文选、刘文秀的密信可有阅改完毕?顺便拿来先给曹将军看一下……”

油脸书生起身唏嘘而行,一迳喟叹:“我们阮家南下多时,在百越之域闲居已久,适逢千年未遇之巨变前夜,又赶上了风云际会,真是太刺激了!”

珠子忍不住嘀咕:“刺激什么呀?你们很快就要死了……”我转面悄问:“怎么回事?”

蚊样家伙叹道:“洪承畴在平凉斩了满飞,降服其将领白广恩。曹文诏追杀了混世王、独行狼、滚地龙,又击杀了老回回。没过多久,曹文诏在‘湫头镇之战’因寡不敌众陷围自尽。洪承畴听闻这个消息后捶胸恸哭,皇帝朱由检也为他痛心,立庙祭奠。曹变蛟随洪承畴出关,他在‘松锦大战’差点杀掉皇太极。当时明营崩溃,诸军皆逃,唯变蛟亲率部下冲阵,直抵皇太极中军,箭射大纛,吓得敌军后退里许,可惜大势难挡,终因势孤力穷,中箭后被俘,不愿投降而遭残杀。松山城就此失陷。辽东总兵王廷臣以及辽东巡抚丘民仰等一百多位文武官员以及明兵八千余人被俘虏,清军将他们全部就地处死,屠戮手段残忍,只有洪承畴与祖大乐并未被杀。锦州城内粮尽,人皆相食,战守计穷的祖大寿不得已出降。杏山、塔山也接连失守,城内军民全部战死,没有一个人投降。明亡之后,南方亦崩于战乱,阮韵嘉、袁士弘没多久被解送到楚雄就戮。杨畏知坚守楚雄城,掩护沐波去永昌。杨畏知出兵抵挡孙可望,不敌被捉。沐波继续逃亡,只是与杨畏知经常书信往来,倾诉愁肠。孙可望平定了贵州,竟然杀了杨畏知。再往后就是更惨痛的‘咒水之难’,南明永历帝败逃缅甸境内,寄人篱下,受尽欺负。沐波与大学士马吉翔等人被缅甸王讹骗来结城下之盟,即遭三千缅军团团包围。沐波见有变故,立即夺刀反抗,终因寡不敌众,大官员四十二人全部被杀。旋即缅军赶往永历帝住处,追杀随从三百余人,肆虐掳掠宫嫔,对其余随员及扈从侍卫家属滥加侮辱。永历帝朱由榔的刘、杨二贵人,吉王与妃妾等百余人大都自缢而死。当时永历朝廷驻所一片狼藉,尸横满地,触目惊心。缅甸官员强请朱由榔移往别处暂住;沐波屋内尚有内官、妇女二百余人也聚作一处,史载那日情形:‘母哭其子,妻哭其夫,女哭其父,惊闻数十里’。经过一番彻底的洗劫,幸存之人已无法生活,附近缅甸寺庙的僧众送来饮食,才得以苟延残喘。王妃哀求出家为比丘尼,泣诉‘君自为王,仅求留命,吾等当奉佛以度残生’,缅甸王不准……”

有乐摇扇转觑道:“咦,他怎么又从那边树后冒出来唉声叹气?”蚊样家伙从树影里跌撞而出,捂额坐望,懊恼道:“先前不心撞到树了。”

发髻蓬乱的大汉旁若无人,迳自走到树下,坐在石桌边咸与吃喝,还热情招呼我们就座。有个红光满面的文人含着饼拿糕愕望道:“这是谁呀?”有乐以扇遮嘴,忍俊不禁:“你祖宗。”文人啧然道:“怎么话呢?别以为我这副扮相好欺,听过沐波没有?沐波擅使流星锤,他经常把这兵器藏于衣袖之中,战乱之时有一次被围困住,他拿出流星锤舞了起来。这流星锤上下翻飞,出神入化,观看的人无不为之胆战心惊。想暗算他的歹人只好低下了头,长叹一声:‘吾现在已经是笼中之虎,就不劳烦国公您伸手了。’鲜为人知的是,我刘湘客也跟沐波差不多一样厉害。信不信我从袖里发出流星锤,飞去击破你的脑袋……”

没等完就被发髻蓬乱的大汉胳肢到哭笑失禁,倒地滚爬而溜。有乐在桌边转望道:“你不会低调吗?幸好这桌客人刚才纷纷离开了,想是要急着去虎门炮台赶大筵,马鲛鱼吃过没有?在我们那边很贵,不是很容易吃到。前次幸侃托秀吉拎来一些鱼翅,嗨呀!煮成翅羹粥真是美味啊……”宗麟走来敲之曰:“我早就怀疑你们跟幸侃这胖子有勾结。这下实锤了,要不是然和尚在旁喂猪,我把你整个儿摁进猪槽……”

然和尚郁闷道:“最近有人偷猪。就剩这一大一了……”

“偷猪?”有乐摇了摇扇,愕望道。“谁干的?”

乱髻大汉抱起猪,抚慰道:“别怕有我。毕竟曾经做公,捉贼很在校”

蚊样家伙忽有所见,连忙跑过来,不安道:“我又看见披罩床单那厮悄然移近了!”

有乐摇了摇扇,低声探问:“总理,是你吗?”披罩床单之人没吭声。

“那不可能是熊文灿总理。”然和尚语音圆浑温润地道,“先前我看见他已然依依不舍地走掉了。而且这条床单是我的,你看我留有诗句在旁边……”

我们凑眼而觑,有乐吟道:“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好湿!好湿啊……”然和尚语音圆润温厚地道:“床单上这块污迹,不是我弄湿的。你们不要误会,我其实道行很高……”

“没人是你弄的,”有乐摇了摇扇,转面澄清。“这家伙披着你的床单,跟我们去过沼泽地。留下了这一沱其曾穿越过的确凿证据……”

蚊样家伙惴望道:“有没留意到周围又多了几个披罩床单之影,从树影婆娑之间齐围上前,朝我们悄无声息地逼近……”

然和尚拎着饭桶,探手欲揭床单,猝竟连遭搧颊,在掌影纷飞之下,语声浑厚地叫了声苦,挨掴跌开。宗麟抬手要扶,前胸后背倏临劲风洗荡,一时应接不暇。恒兴刚拔刀半鞘,便挨抽脸叭叭脆响,东倒西歪。有乐见不是头,连忙招呼道:“大家快过来这边,我喊一二三,然后就……”

我伸足到猪槽边的水池里清洗未收,有乐拉起我就跑,推去撞墙,口中道:“闪!”我正要躲开,不知谁从后边抢先推他撞上前,啪的磕壁而跌。蚊样家伙转觑道:“我还没念咒诀呢……”有乐捂额爬起,懵问:“这回念了没有?”蚊样家伙念叨道:“差不多可以了……”有乐急忙推他撞墙。

蚊样家伙挪身避开,却推有乐往前。有乐拽我先撞,我反扭他胳膊,推他去撞。有乐往旁飞扑,撞在长利肩后,长利连忙抱住信孝,顺势推之向前。信孝拉有乐挡在前面,哪料有乐已有准备,先掏出个圆椒,往信孝眼前捏破,叭一声裂响,迸溅辣汁,我们纷纷叫苦:“什么东西溅到眼了……”信孝掩脸急避之际,有乐乘机推他撞到我和长利那边,往墙边摔作一堆。

乱髻大汉抱着猪,奔跑过来,推有乐撞向墙壁。不意信包连着藤椅掼飞而至,叼烟跌撞到乱髻大汉身上。蚊样家伙拉我欲避不及,一齐磕跌。

我眼冒金星,懵爬而起,面前影影绰绰,大群甲士挺戈逼近。然和尚抡着饭桶,扫来打去,眼看要被戳,我抓了一把沙土,朝四下里逼近的甲士扬手撒出,顺势拉他跑避。然和尚语声浑厚地惑问:“究竟怎么回事,我的庙呢?”我亦愕望,忽有一根飞槌呼飕掷近,冷不防投到眼前。然和尚抬手接住,肩膀猝挨又一枚飞槌打中,踉跄欲跌。我拉他忙跑,接连有投槌飞来,砸得我们身边土石激溅。正慌不择路,前边铳声轰响,信包双臂齐抬,叼烟亮出袖炮,随着腕下牵机扳动,砰砰连射。信澄亦从另一边以袖铳开火呼应,掩护我们跑过去。

乱髻大汉搂抱猪,在一堵土垣后探头探脑,接连数槌飞砸纷落,激土扬沙,驱他溜避匆促,奔往宗麟身后。有槌飞随而至,宗麟接槌扔回,掷打那伙投槌之人,去势更猛,随手抛砸便倒一片。乱髻大汉啧啧惊叹:“厉害!”宗麟劈胸一揪,抬掌欲掴,我忙从旁劝阻:“别打……”宗麟蹙眉冷哼道:“这混蛋是谁,打哪儿跟来的?”我拉住其袖,道:“来话长……总之,跟我们一起的。”

乱髻大汉抬猪挡在宗麟欲落的掌前,唱了个大的肥喏:“在下来自沛县,丰邑刘季是也。从胸怀鸿鹄之志,常跟张耳一起坐车游历四方,精通楚歌,以及舞蹈。偶尔也练剑,擅长饮酒击筑,热衷唱颂英雄们的事迹。请老英雄高抬贵手,以免误伤这只可爱的猪……”宗麟没等多听就一巴掌掴开他,探臂接住飞砸而来的利斧,皱眉微哼道:“不管你是谁,没工夫听你唱歌,先滚一边去,以免误伤那只可爱的猪。”随即甩斧飞回,飕飕荡掠,撂倒数名投袭之人。

有乐从藏身之处摇扇张望,问道:“这是哪儿?”

“秦始皇东巡的队伍,”乱髻大汉抱猪眺望道,“又让我撞上了。你看他多威风……哎呀,大丈夫就应该像这样啊!”

人群里有个精壮少年道:“他可以被取而代之。”旁边一位披褂大叔忙捂其嘴,不安道:“你不要胡乱话,会被灭族的!”

乱髻大汉与精壮少年隔着杂乱的人丛遥相互觑一眼,随即各自转望别处。长利被几个跑蹿惊慌之人推撞而近,信孝颤拿茄子跟随其后,惑问:“我们怎么又回到这里了?”

长利憨瞅前边,道:“不是眼花吧?我好像看到信照在那边被人追……”有乐抬扇拢合,啪的一声,自敲额头,忽似省起,懊恼道:“怪不得一路没看见他。先前咱们把信照丢在这里了!”珠子在后边嘀咕:“你才想起来啊?幸好不是把他丢在一万八千年前那个被摧毁的岩洞里,再想找回来都不行了。”

信孝闻着茄子转问:“那个地方炸过就没戏了是吧?如果又想反悔重返,不能翻盘的吗?”

“你以为呐?”珠子细声慢语的道,“姜太公早就告诉大家,发生过的事情,就是覆水难收。还跟他老婆一起做过多次端盆倒水的实验,已然证明不校”

“重返,”信包叼烟坐在藤椅上若有所思的道,“只能回到事情发生之前。可以重回炸过以前的洞里,也可以再去炸过的地方,可是已然炸过的人就是挨过炸了。比如你老婆跟别人发生过关系,那就是已经发生过了。你不能真的当成什么事情也没发生过。做就是做,没做就是没做,怎能想当然耳……”

“我朋友张耳也是这个意思。”乱髻大汉抱着猪,在旁称然。“不过张耳对老婆死过丈夫然后改嫁给他,没有意见。反而很满意,因为他老婆给了很多钱,使他一结婚立马实现先富裕起来。我结婚后日子也比从前好过多了,原因是什么呢?婚前我带着一个孩子回家给我父母帮忙养大。刘肥是我的庶长子,刘肥的母亲曹氏是我的情妇。在吕雉嫁给我之前,曹氏常与我发生关系,生下儿子刘肥。她自己却不肯养,毕竟她是另有家室的。曹参发现了此事,就让她把偷偷生下的儿子抱去扔给我。唉呀,养孩子真是很难啊……”

信孝闻着茄子在我后边悄言道:“汉高祖刘邦庶长子刘肥属于私生,是汉惠帝刘盈的异母兄。刘肥生母为曹姬,因未嫁入刘家,史书勉强将她算为刘邦的外室。吕雉虽然善妒,刘肥受曹参庇护并辅佐,自亦心伺奉吕雉及其为刘邦所生的刘盈和鲁元公主,从而免于受祸。日后吕氏掌权,刘肥为了保全性命,竟尊鲁元公主为王太后。吕雉十分高兴,让刘肥回其封地获得善终,爽快地使其子刘襄继承齐王爵位。汉高祖的长子刘肥拜妹妹为母亲,他是鲁元公主的同父异母的兄长。作为汉朝的开国公主,鲁元公主的一生颇具传奇,她不仅嫁给刘邦老友张耳的儿子张敖为妻,而且还被异母兄刘肥尊奉为母,并成为亲弟弟刘盈的岳母,其经历实在是令人匪夷所思。刘肥的儿子刘襄,做了父亲不敢做的事,因为在吕雉的压制下,刘氏家族在刘邦死后一直大气都不敢喘半口。而他的儿子刘襄,却在吕后刚死就造反了。齐王刘襄发难于外,陈平、周勃等老臣响应于内,刘氏诸王遂群起而杀诸吕,重新夺权以安下,吕氏一族男女‘无少长皆斩之’。汉高后吕雉的妹妹吕媭连同儿子樊伉一同被处死。吕氏族人全部被杀,樊哙老婆吕媭和姐姐一样霸道,最终被施以笞刑,乱棍拷打致死,”

“可惜樊哙没在这里,”乱髻大汉抱着猪,躲避纷投之槌,窜过接连崩塌的土垣后边,在尘沙扬漫中苦恼道,“他很早就跟我交往甚密,还跑来一起隐匿于芒砀山泽间。可惜前我派他随卢绾去找陈平,因为我们听陈平又在乡里分肉。社祭的时节,人们常推举陈平出来当社庙里的社宰,让他主持祭社神,为大家分肉。陈平把肉一块块分得十分均匀,父老乡亲们皆赞扬,他感慨地:‘倘若让我能有机会主宰下,也能像分肉一样恰当、称职。’我与卢绾同乡同里,自幼相亲相伴,一起读书练字,学写管仲之言:‘王者以民为,民以食为。’卢绾长大后常年跟随我,帮我打听事情。他陈平娶了富家女子以后,资财日益宽裕,交游也越来越广。陈平虽然长相俊美,却由于家中贫困,可他又偏偏喜欢读书,曾有人问:‘家里穷怎么还吃得这般壮硕啊?’陈平的嫂子厌恶陈平不参与家中生产劳作,就:‘也就吃些糟糠烂菜罢了,有个这样的叔,还不如没樱’等到陈平长大该娶媳妇了,富裕的人家没有谁肯把女儿嫁给他,乡镇中有人办丧事,陈平因为家贫,就去帮忙料理丧事,靠着早去晚归多得些报酬以贴补家用。有一户办丧事的富人,孙女嫁了五次,丈夫都死了,没有人再敢娶她,最后就让她嫁给陈平。他穷到没钱下聘礼,要靠老婆借钱给他行聘,还给他置办酒宴的钱来娶亲。乡里有人他品德不好,爱戏妇女,甚至疑其曾与人私通过。不过我仍然欣赏,因为他很能干。就是住得远些,他家在魏地那边,让樊哙去拿肉到现下还没回来……”

“陈平是牛人,”信包坐在藤椅上叼着烟,“他的反间计和离间计很厉害。传闻其勾二嫂,受贿金,一路劣迹不断,《史记》记载有人指摘陈平早年与其嫂私通。盗嫂受金一事出自于《史记·陈丞相世家》。周勃、灌婴亦有指责:‘陈平虽然是个美男子,只不过像帽子上的美玉罢了,他的内里未必有真东西。我们听陈平在家时,曾和嫂嫂私通;在魏王那里做事不能容身,逃亡出来归附楚王;归附楚王不相合,又逃来归降汉王。现受大王如此器重,使他做高官,任命他为护军。我们听陈平接受了将领们的钱财,钱给得多的就得到好处,钱给得少的就遭遇坏的处境。陈平是一个反复无常的作乱为祸之奸臣,希望大王明察。’此人靠吃软饭起家,后成西汉开国功臣,智谋过人,历为三朝丞相。若不是齐王刘襄联络陈平、周勃等人一起平定了诸吕之乱,恐怕西汉就悬了。张良因‘谋国不谋私’闻名于历史,选择了急流勇退,从此远离朝堂,专心修道养精。其实张良并非后世以为的那般超脱物外,汉惠帝葬礼上,张良派儿子给陈平捎去一番话,陈平因此逃过一劫,日后为汉室力挽狂澜。刘邦帐下这位秘战头子,常干脏活,一生用计从未落空,被誉为‘官圣’……”

有乐摇扇讶觑道:“我看你也有够牛,此刻还能好整以暇地坐得这样安稳。藤椅哪来的?”长利憨摸道:“这种躺椅坐着很舒服,就是不好搬来搬去。”

信澄着地一滚,从投槌纷砸之间翻扑而至,匆促蹿避飞斧掷击,回身发出袖弩飕飕射还,口中急唤道:“先别聊了,快帮我接应信照回来,然后离开这里为妙,更多甲兵要包围上前,迟些只怕走不掉!”信包利索地换管填膛,随即抬铳轰倒数个挺戈之人,叼着烟:“已然逼近了,赶快撤……”

其语未毕,匆忙挪椅急避数戈飞掷。秦兵追着信照纷涌而近,信包换膛不及,掏出一把铁蒺藜撒去。信照回撩一刀,往旁扑跃,躲开纷至沓来的蒺藜叶嗖嗖抛射,不意翻落在数戈伸搠之间。宗麟刚去拽他避开,忽似脊为一凛,转面只见有个步伐僵硬之影悄临在后。

宗麟从袖下出剑反刃撩击之际,我腕间搐疼,现出朱痕显若针形。有乐惊觑道:“当心后面……”我转脖瞥见宗麟那边有影疾移,猝出不意,倏竟晃到我后面。信包他们皆似投鼠忌器,而我抬手扬臂未及,颈背一寒,蓦有异针锐芒戳至颅后。

但听呼霍链响,一个巨锤忽然平空砸落,如从降。四周的甲兵纷掼,我没看清锤从何来,树下一位葛衫长者抢在锤落之际,先即探手把我搡开,从腰后棹出一副双弧硬弩,单臂执起,发矢飕然射向犹欲逼近的那一袭步态僵硬之影。我被推到一旁,听到葛衫长者沉哼道:“早在楚怀王客死于秦时,楚国的南公就过:‘楚虽三户,亡秦必楚。’预言了亡秦的真谛:即亡秦这一事业乃起于楚,又终成于楚。今逢范增在此狙凶,便要让世人知道,不畏强暴,奋起推翻黑暗统治之事,从来不会停止。”

步态僵硬之影顷中两箭穿透,仍行不倒。霎见重锤扫过,溅土扬撒,覆去其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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