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0 战鼓 虚假难继(1 / 2)
钮祜禄氏这一打岔, 佟佳氏心中不自觉松了一口气,殿里略显紧张的气氛也缓和了一点儿。
沈菡转头与钮祜禄氏互相福身见礼:“僖贵妃。”
钮祜禄氏柔声恭维了一句:“贺姐姐晋封大喜。”
沈菡撑着架子淡淡一笑:“谢妹妹。”
沈菡与钮祜禄氏打交道不多,对她的印象只有漂亮和不太爱说话。
其实论容貌, 钮祜禄氏与沈菡不相上下,她还年轻许多。
但她身上完全没有孝昭皇后那股气派, 明明出身大家, 不知为何却总是显得娇娇怯怯, 还不如出身包衣的宜妃大方。
最神奇的是,她进宫成为贵妃也有好几年了,还有了十阿哥, 怎么现在看起来依然是这副模样和脾气, 竟没有大改?
钮祜禄氏见沈菡这次言语不似从前那般柔和, 心里有些发怵,没敢再说话, 尴尬地退回座位。
佟佳氏借这个缓冲调整好了情绪,再开口时已经面色如常:“德贵妃刚回宫, 又有晋封贵妃这等大喜事,诸位姐妹合该道声喜才是。”
沈菡随手端起边几上的茶盏润口, 没接话,但也没拒绝。
皇贵妃发话,德贵妃又如此……威仪, 其他人当然不敢怠慢,何况她们本就该给贵妃见礼。
惠妃是四妃之首, 自然是她来领头。
惠妃攥紧拳心, 面上却不敢流露出丝毫不忿。
她恭恭敬敬地起身,率领众妃站到沈菡的座前,向沈菡行礼道贺。
——“贵妃娘娘万福金安, 恭贺娘娘晋封大喜。”
沈菡坐在位子上安然受了:“诸位姐妹请起。”
众人回座后,方才还有说有笑的侧殿里,一片静默,直到开席都没有人再说话。
......
慈宁宫的宫宴是由礼部请旨备办,席面乏善可陈。
尚膳女官在慈宁宫的宝座前摆上太皇太后的御宴桌,加黄帷幕。
东面设了皇太后的宴桌,西南向稍后,左右设皇贵妃、贵妃、嫔等席位,东西向是公主、福晋以下,乡君入八分公夫人以上宴席。
殿外头丹陛左右则为公侯伯子男,及满洲一二品大臣命妇的宴席。
——天气已经很冷了,但这些贵妇却仍然只能在殿外吹着寒风宴饮。
一切布设完毕后,崔邦其前来侧殿奏请众人入席,佟佳氏径直起身往外走。
其他人包括钮祜禄氏却都没动,待沈菡放下茶盏起身后,才依次起身,静静跟上。
佟佳氏虽没回头,却能感觉出是怎么回事。
她听着紧跟在她右后方‘哒哒’的花盆底声,心中翻江倒海......
众妃到正殿中依次序立,众福晋、命妇也都依次站好,在殿外恭候。
太皇太后最终还是撑着身体出来了,两宫升座,宴乐奏响,皇贵妃率众人行过礼后,方才分别就座。
接下来依然是宫宴进茶、进酒、进肴那一套流程,其间皇贵妃还需要带着众人不停地起身行礼。
虽然之后召了乐舞,笳吹过来助兴,又有蒙古番部合奏、朝鲜及回部乐乃至百技杂耍,但大家都看过这许多年,也不甚新鲜了,而且......根本没有人的心思放在席面上。
沈菡虽坐在殿内,却能感觉到不管是殿内还是殿外,都有无数的眼光正在打量她。
她没动桌上的菜,只拿了一盏小酒盅,一边赏舞,一边时不时抿一口。
虽然她的前后左右都无人说话,但她的周身却好像萦绕着无数细碎的话语,一个无形的罩子正渐渐包裹住她......
太皇太后勉强撑到了半程,起身退席。
之后的宴饮显得更加潦草,没多久就散席了。
佟佳氏率领众人向皇太后行三肃一跪一拜礼谢恩,大家各回本宫。
*
这一夜,紫禁城内外注定有很多人无眠……
延禧宫。
宫女见惠妃回来后面色就不甚好,小心道:“主子,可要更衣?”
惠妃捏了捏眉心:“先等等。让人去东所看看,大阿哥今天在宴上可曾饮酒,饮了醒酒汤了吗?问问看他有没有难受,有没有吐。若是肠胃不舒服,叫太医来看看。另外,吩咐小厨房做些奶粥和适口的小菜送过去,若是阿哥没吃好,也好用些。”
宫女应下要走,惠妃又想起来:“对了,让大阿哥明天抽空过来一趟。”
宫女:“是。”
等去东所的人传话回来道大阿哥无事,惠妃才放下心来。
宫女伺候她洗漱完便退下了。
帐中漆黑一片,惠妃躺在里面却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脑子里一遍遍闪现的,全是她今天领着众人,在乌雅氏身前下拜时的场景。
佟佳氏和钮祜禄氏出身八旗还罢了,乌雅氏一介包衣,如今她竟要拜在她的身前,万岁竟还给乌雅家抬旗。
惠妃想起乌雅氏那身金黄的衣裳,那顶凤钿,想起自己今天拜下时心里的屈辱,还有她那副趾高气扬的样子,心中犹如万蚁噬心。
她是大阿哥的生母,除了太子,这宫里唯有胤褆身份最尊,她才该是这后宫里最尊贵之人!
乌雅氏,德妃……
惠妃一遍遍咀嚼着乌雅氏的名字,咬牙切齿,如鲠在喉。
她想要做些什么,可如今宫中到处都是万岁的耳目,她不敢再像当年对付马佳氏那样做。
而且万岁待乌雅氏实在过于特殊,与当年待马佳氏完全不同。
惠妃投鼠忌器,怕万岁察觉到她的心思,失了万岁的信任和现在的地位,再害了儿子。
惠妃心中悔恨:“早知道……”
若早知道乌雅氏今天会爬到她的头上,她该趁着万岁没上心时早些动手的。
现在其势已成,万岁将乌雅氏护得死死的,她实在没有下手的胆量和能力了。
惠妃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心头的块垒。
她得保持清醒,大阿哥还没开府,现在还不到时候。
乌雅氏再如何,她的儿子也不是太子,与她纠缠毫无意义。
笑得最欢有什么用,笑到最后才是最要紧的。
——“太子”才是她现在最该关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