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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拧月心心念念都是那本《春溪笔谈》,她也屡次央求父亲拿出家里的孤本,想要去问沈廷钧换书看。
但父亲每次都打马虎眼,不是说他太忙了,没空去帮他寻书,就是说,通判大人这几天忙着熟悉州府的事情,整日里把衙门当家住,她就是现在过去通判府里,也见不到人。
桑拧月是个半大不小的孩子,正处在容易被糊弄,但又有自己的分辨力的时候。
若是一开始她还被父亲的话说服了,那么随着时日渐长,父亲依旧忙个没完,而通判大人依旧把衙门当家住……桑拧月即便再傻也知道,父亲这完全是在赴宴自己。他啊,根本没想帮着自己去通判府换书看。
桑拧月意识到这个问题,心里气的不得了。
他倒是想找父亲闹一场,但是爹爹最近忙着出新书的事情,忙的脚不沾地不说,每天的休息时间都不到两个时辰。
桑拧月是个乖乖女,更是父亲的掌心宠。虽然他因为父亲糊弄她心生不满,但这是自己亲爹,眼瞅着他眼下都是青黑,人也疲倦的厉害,桑拧月那还好意思去找父亲闹腾,在这个时候给他添乱?
不能找父亲闹,那就只能自己解决问题了。
于是,这天趁着父亲出了门,桑拧月自己跑到了父亲的书房,寻了几本她自认为的好书,然后包袱款款的将书籍包裹严实,这便带着素锦和素心跑出了门。
大小姐要出门,门上的下人自然是不敢拦的。但看着大小姐身边只两个与她大小差不多的丫鬟,门上人也担心他们在外边出了事儿。于是,一边派人在后边紧跟着,一边也赶紧去了府里通知李管事,让李管事再派几个人守着大小姐。
不说这边桑府里一同忙碌,却说桑拧月自幼在晋州城长大,对于通判府在何处自然是知晓的。
只是他们家是商人,以往见了衙门的人自然要避着走。却没想到,这次不仅不避了,反要上赶着给人送上门去。
主仆三人也没乘坐马车,全靠步行,当真是走了许久,才走到了通判府门口。
而通判府威严森森,门口还有带刀的侍卫守门,自然不是他们几个小姑娘说进去就能进去的。
大门近在眼前,可是进不去……
桑拧月又累又渴,又热又倦,她难得的不在意形象,和两个丫鬟一道寻了街对面的台阶,一屁股坐了下来。
素心见她累的不行,要去给桑拧月买一碗冰酥落解解渴。
冰酥落就是加了奶的冰碗,里边还会放置一些时令水果和坚果,色彩搭配很鲜艳,看起来就让人胃口大开,乃是夏季消暑的好饮品。
当然,之前在府里时,不管是桑父还是桑母,都是不允许桑拧月多吃的。
毕竟她是姑娘家,身体又弱,而冰碗寒凉,再吃坏了肚子或是生了病,那多不值当。
但如今素锦可顾不上这些了。
姑娘热的满头大汗,头发都黏在脸上了。她一张白净的小脸此时也红的厉害,整个人耷拉着小脑袋,虚弱的喘着气,看着可怜的厉害。
素锦正想起身去买冰碗,也就是这时,那厢通判府里禁闭的大门,竟然陡然被人从里边打开了。
先出来的年轻男子他们之前见过一次,就是那名随着沈廷钧到了他们小船上的人。他紧张的东张西望,似乎在寻找着什么,然后看到了他们,双眸一亮,立时跑了过来。
成林看着颇有几分狼狈的主仆三人,手足无措的说:“哎呦我的桑姑娘唉,你要来通判府,你提前说一声啊。这大热的天,你步行过来,真要是中了暑小的对主子没法交代啊。”
又诚惶诚恐的说:“姑娘您快起来,属下带您先去府里凉快凉快。这边太热了,动动手都出一身汗。”
看桑拧月有气无力的坐在原地,一副起不来的模样,成林干脆一拍大腿,径直又跑回了府里。
然后,片刻不到,一顶小巧的轿子被人抬了过来。四个轿夫明显都是行家里手,浑身上下一把子力气。
桑拧月是不想麻烦人的,可看了看他们结实的腿脚,再捏捏自己软趴趴的小腿小脚,最后,她还是在成林的劝说下,舔着脸,硬着头皮坐上了轿子。
好不容易在通判府的花厅坐了下来,桑拧月总算松了口气。
花厅中四角都有冰盆,袅袅的吐着凉气,让人瞬间就感觉到凉爽。成林还给她们端了果子露来,给他们解渴。
虽然这果子露没加冰,但也用凉水浸泡了有一会儿,有些微微的凉意,倒也不算太凉,倒是适合他们这些小姑娘吃用。
桑拧月喝了一盏果子露,又吃了一块荷花酥,身上的暑气也消散的差不多了。
也就在她想要开口询问成林,通判大人今天不回府么时,沈廷钧一身深绯色的官服,脚步疾行从外边走了进来。
外边天气极热,他身上的官袍厚重,更重要的是,他还全身上下穿了好几层。那真是,看着就很热。
沈廷钧也当真出了一身汗,绯色的衣衫都洇湿了,看着很不雅观。
也因此,他进了花厅与桑拧月打了个招呼,和她说:“想吃什么,让他们给你端来。你稍等片刻,我进去清洗下。”交代完,这些,他真就是脚步匆匆离了花厅,而等他再回来,已经是一炷香之后。
沈廷钧明显是冲过澡,又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衫。而他浑身上下一股凉气,穿着一身得体的天青色直缀。
他容貌清俊,气质清贵雍容,穿青色就真的衬托的整个人萧萧肃肃,一股子高贵清雅之气几乎要破体而出。
桑拧月是见过世面的人,她也自诩不会轻易被人的面孔所惑。可面前的男子,就真的是,真的是……每次看见他,她都忍不住心脏狂跳,觉得自己可真不争气,竟再一次被男色所迷。
桑拧月出神的空档,沈廷钧已经喝了几口茶润唇。将茶盏放回身侧的桌子上后,他才好整以暇和桑拧月说:“我还以为你忘了我这个人,也忘了之前和我的约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