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八章风起云涌（2 / 2）

荀实手中茶水泼洒了出来，站起身大声喝道：“来人，谁在敲登闻鼓（2）？”

于是，登闻鼓再度响起。登闻鼓一日两响，东城王府的会稽王也被惊动了，急召廷尉荀实来到王府问明登闻鼓响的缘由。

“孙延正，这两份案件判得过轻，您看看。”吴振呈上案卷道。

孙彬心头莫名烦躁，冷喝道：“多嘴。”

对于这个比自己年轻二十岁，官位、名声都在自己之上的年轻人，孙彬妒忌得很，与同僚相聚时没少贬低过杨安玄。

孙彬哪有心品茶，将手中的呈状递上，道：“荀公，出大事了，汝南郡士绅联名告杨安玄骄枉不法，请荀公定夺。”

荀实一愣，接过呈状示意孙彬在一旁坐下，展开呈状细看，越看眉头皱得越紧，看完之后眉头拧成疙瘩。

“孙廷正，这份是豫州府衙呈转汝南郡士绅状告汝南郡司马兼主簿杨安玄不遵法纪、滥用刑罚、大兴冤狱之事。”

稍加琢磨，便能品出几分滋味来，估计是赈灾时那些官吏趁机贪腐，惹恼了杨安玄，惩处激烈了些。

阳光从东窗而入，落在案几之上，孙彬慢慢品着茶，欣赏着自己刚写好的词，碧云阁的含笑娘子上回央自己写首词给她，今晚就送去。

董淡头戴白色练冠，身着粗麻孝服，神容憔悴，举止尚还从容，对着荀实揖礼。

御史台？荀廷尉不想多事，孙琳被当头浇了盆冷水，索然地端起茶喝了一口，清香不解嘴中苦涩。

登闻鼓响，推搪不得，荀实升坐大堂，有吏员将董淡带到堂前。

司马道子注意到，汝南士族告杨安玄不遵法纪、滥用刑罚、大兴冤狱等罪，而那个董淡是为父鸣冤，申辩父亲无罪。

鞫狱问案自有一套程序，董淡以律法中“鞫狱须则家人下辞”（3）为由，替父亲董林申辩，其父只是替定颖县令祖伺之与主簿任智顶罪，并未犯罪，请廷尉拨乱视听，为其父正名。

看着这份呈状，孙彬脸上露出兴奋之色，道：“愚早就听闻杨安玄恃才傲物，争强好胜，你看看，到汝南不过月余，就生出这许多事来。少年得意不免猖狂，此事非同小可，愚要速报与荀廷尉。”

得知董林是大儒董景道的后人，荀实亦不敢怠慢，应允向天子启奏，暂将董淡收监。

晋武帝司马炎在廷尉府前设登闻鼓，诏“民众有冤，可以通过挝登闻鼓直诉”，但是普通百姓哪敢上廷尉府前敲鼓，自登闻鼓设立以来，就没被敲响过几次。荀实任廷尉已有六年，这登闻鼓从来没有响过。

将呈状放下，荀实思忖不语。

吴振低头不敢再多说。

呈状是汝阳郡阳安白家、吴房徐家、宜春鲍家数等数家士绅联名所告，呈状中列举了杨安玄十桩罪名。

身为晋人，洛阳大捷，与有荣焉。

媚谄也有风险，经此一事孙彬有些心灰意冷，不再热心功名。每天按时点卯，散衙后约同僚到秦淮河上饮乐，好在家中有些资产，不用为衣食发愁。

查阅案卷这种事自然用不着孙彬亲自动手，他手下有八名奏谳掾史，发现存疑的案件才会报给他。

“正是，杨安玄率北府军救援洛阳城，大败秦军，因功迁升汝南郡主簿兼司马。”吴振兴奋地道。

想到这里，司马道子道：“着御史台和廷尉一同派人前往汝南查明实情，勿枉勿纵。”

吴振轻声禀道：“杨主簿是朝庭命官，此事需孙廷正做主。”

孙彬兴冲冲地起身携了呈状前往廷尉官廨，洛阳大捷杨安玄为天下百姓所知，自己若能依法将其治罪定然同样为天下知，方熄不久的功名心又在胸中怦然跳动。

年前朝庭下旨赈灾，各州纷纷上疏要粮要钱，朝庭哪有多余的钱粮，先帝曾想在华林园中建一处宫殿，直到现在仍无着落，这些士绅不能为国分忧，是要好生教训一下。

荀实听出司马道子话中偏袒之意，笑道：“大王放心，臣一定查明真像。”

司马元显不满地道：“荀廷尉，你可不能徇私枉法，一定要秉公处断。明察怕是不妥，还是暗访吧。”

荀实看了一眼司马道子，这对父子意见不一，看来自己最好是置身事外，静观其变。

两天后，侍御史郭定和廷尉正孙彬带着十余名随从，便装前往汝南郡查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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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注（1）：查阅了一些文献，但对魏晋时的司法制度仍不是很了解，文中所述有些是胡乱猜测。

（2）：《晋书·武帝纪》有“伐登闻鼓”的记载，魏晋以后历朝都设有登闻鼓。《晋书·卫瓘传》载：“于是繇等执黄幡，挝登闻鼓。” 西晋时，民众有冤，可以通过挝登闻鼓直诉，史载：“时廷尉奏殿中帐吏邵广盗官幔三张，合布三十匹，有司正刑弃市。广二子，宗年十三，云年十一，黄幡挝登闻鼓乞恩，辞求自没为奚官奴，以赎父命。”登闻鼓就是在皇宫大门附近悬挂一个大鼓，有冤屈的人就可以去皇宫旁边敲鼓，直接向朝廷表达他们的冤屈，此书假定设在廷尉府门前。

（3）晋朝规定，“鞫狱须则家人下辞”，即若父母犯罪，子女是知情人，则必须到官府作证，否则便是违法；若子女犯罪，父母是知情人，则父母同样必须到官府作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