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黑暗尘埃（1 / 2）
“看来那个宫女来头不小，在老夫眼皮底下藏匿如此之久...之前那个少尉...还有尚宫，一定就是她干的...老夫只能算出目下王宫并无大碍...却无从知道她是个什么来路...”青阳长老眯着眼，目光犀利的望向窗外的黄昏道，此刻他正在梵真天府上做客，实则为商讨下一步的行动。
摄魂珠事件已经过去了一周，慕瑞斯还在地牢里等待着宣判，而新任少府总督大臣已经走马上任，灵兰阁的大门也已修缮完毕。
三位祭司的到来为王宫和国王的安全增添了许多力量，这也是长老和梵真天唯一觉得欣慰的事，但幕后主使还没有查清，长老毕竟有些寝食难安。
“从慕瑞斯的描述，还有那少尉和卫兵的死法来看...她一定懂得黑暗魔法。能在很短的时间篡改章句毫无破绽，必是精通幻术的高手...”梵真天坐在桌前端起茶杯道。
“不错...她会操控摄魂珠，一定懂得诅咒之术，看来我们需要召唤圣女，请她们来一起协助...”长老望着窗外的天空皱眉道。
“嗯...我也这么想，她利用慕瑞斯篡改《漫乐谱》，还收集了许多情报，看来并不是偶然，一定是蓄谋已久，可惜还没有查出她的底细来。”梵真天说着，喝了一口茶水继续道：“篡改天传经典，阻碍正信修行...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呢...真是居心叵测。”
“是啊，目下国王有三位祭司保护，老夫也能宽宽心...只是缉拿魔女到现在还没有消息...以祭司现在的力量，对付普通的邪魔外道还算应付得来，若是遇到如此对手恐怕就...他们的灵力毕竟尚未完全觉醒，圣女曾言唯有七位祭司全部找到才能平衡魔界的力量...现在看来，仙胥的预言正在应验...”长老转身坐下，捋捋白胡子忧虑道。
“长老勿忧，我们不久就会找到下一位祭司，过些日子我就去寻找，只是其他三位...恐怕短时间内不会到来，应当尚未出世。”梵真天道。
“嗯...望日就要到了，我们到时一同去天枢台召唤圣女，再商议下一步的对策吧...目下敌暗我明，力牧将军恐怕也是心有余力不足啊...国王身边虽有三位祭司保护，你我也需多加提防啊。”长老嘱咐道。
“遵长老！我明日便去查点灵兰阁中的藏品，将《漫乐谱》中的篡改内容全部抹去，重新订正之后我们再向百姓重新抄印，这灵兰阁的钥匙从今往后就由长老您亲自掌管吧。”梵真天道。
“也好，有劳梵大人！至于慕瑞斯和那些党羽...哎！君雳国王如此信任他...他却...”长老摇摇头道。
“念在他往日功劳，也是受人利用...”梵真天道。
“嗯...看来外邦血统担当重任终是隐患...我们用人还需再三斟酌，他的命运就依照国法，由君雳国王亲自定夺吧！”长老道。
青阳长老和梵真天将此次事件的原委和详细经过尽数禀报了君雳国王，国王大为震惊，并感恩天降警示才得以及时化险为夷，铲除后患。
随后，国王采纳长老的建议，下诏对大臣任用、职权分配、法令法规进行了重新改制，并加强了王宫的安全警戒。
国王念在慕瑞斯往日有功，也曾为国家奉献过自己的忠诚与心血，加之他是外邦血统，最终决定免去死罪，将慕瑞斯革除官爵，和那些党羽一道贬为庶民，驱逐出城，永不入中央圣殿。
地牢中，他时而披发坐定陷入沉思，时而起身仰天长叹，心中滴泪，后悔自己身为国家重臣却没有抵挡住诱惑，辜负了君王和长老的嘱托，犯下了难以饶恕的罪恶。
对于慕瑞斯来说，这个判决已是法外开恩，当长老在地宫击碎摄魂珠的那一刻，他灵魂中的光明就已然重生，而在他受到利益与美色诱惑的时候，心底也一直保留着那片纯真的净土。
他穿着一身简陋的灰色麻布长袍，披头散发，流落街头，没有亲人，没有朋友，身无分文，万念俱灰，就这样一直背离着定川城的方向走着，走着...没有人知道他是谁，路过的众人都向他投来异样的目光，再也没有人对他前呼后拥。
不知不觉，他走到一处荒废的老宅，认出了那里，那是他长大的地方，养父养母早已不在人世，生父生母是谁、故乡在哪里，他更无从知晓。
此刻，回忆像一幅幅画面不断在他脑海中浮现：他曾荣耀的站在华光殿的天台上俯视王宫，并暗自誓言要为希纳国奉献终身，如今却再也无法登上华光天台凝望这片他深爱的国土和人民，一切为时已晚。只因他忘记了初心，丧失了光明的信仰。
天色渐晚，他坐在老宅门前望着王宫的方向，两眼放空，思绪前所未有的清醒。他深刻的明白，这一切都是拜阿茹所赐。
在别人看来她是魔女，是敌人，她十恶不赦，而在他心中却是难以割舍的情人，心中永远的伤疤。但他清楚的知道，即便如此，他也从未后悔认识她，无论她是人还是魔。
每当想起与她偷欢的愉悦与爱恋，那些她曾给予他的关怀照料，他就痛苦万分，低头哭泣。阿茹现在在哪里，他不知道，自己将何去何从，他也不知道。有那么一刻，他甚至觉得功名利禄只是过眼云烟，站得多高就跌的多惨，因为他曾经几乎拥有一切，转眼却灰飞烟灭，一无所有。
他开始思考：人生究竟是什么，仿佛一切都是虚空，一切皆为梦幻。就这样，他倚偎在老宅门口的大树下饿着肚子睡着了。
秋夜的定川城郊外，绿萝客栈顶层最里的一间昏暗客房里，桌上的半盏烛火发出微弱的光芒，一个少妇打扮的女子和一个两鬓斑白的老者在轻声交谈，二人正是从王宫中逃离的阿茹和娄义，脸上流露出难以掩饰的疲惫与警觉。
那日下午，就在慕瑞斯被力牧将军带走后不久，阿茹便使出魔法杀死了那两名卫兵，利用幻术将自己和娄义变成这两名卫兵的模样和装扮逃出了少府，临走时在房门上下了咒，后来谎称力牧大将军派他二人出城搜查逃犯，这才逃过卫兵的巡查，乘着夜色逃到绿萝客栈。
“你现在已经不是什么官差了，不必在我面前畏畏缩缩的，你也不再需要定颜术伪装了！”阿茹冷冰冰道，轻轻用手一挥，娄义瞬间变成一个白发老头的模样。
“是！主人...事到如今也只好如此了。只是...属下跟了您这么久，还不曾知道您的真实身份呢...您救我出来，属下感激不尽！”娄义鬼鬼祟祟道。
“嗯...还是这样看着顺眼，也不会有人认得出你。你这身子时日不多了，所以...你很快就会知道我的身份。”阿茹道。
“属下明白...我会誓死效忠您！”娄义说着便跪了下来。
“以后不必如此行礼知道了吗！这王宫里的破规矩我早受够了！”阿茹不耐烦道。
“是...主人。”娄义起身道。
接受永生之吻的人被魔女称作侍死徒，他们的灵魂与魔女系结在一起，能够彼此心有感应，他们的思想能够随时被主人掌控，却不能反过来窥视主人的意识。如此，魔女不用说话就可以操控侍死徒的意识，按主人的意愿办事。
“主人，我们接下来怎么办？”娄义话音刚落，就听楼梯间传来一阵脚步声且越来越近，分明就是朝这屋子来的，因为第三层客房只有他们俩，娄义忽然感到一阵莫名的警觉。
“紧张什么，是萝儿。”阿茹漫不经心道，那脚步声果然到了门口，只见一个青衣女子点着灯笼从门里进来，手里端着两盘点心、一篮水果，原来这绿萝客栈的女掌柜两年前被阿茹收入囊中，变成了她在这座城中的第一个侍死徒，而绿萝客栈便是她在希纳国的秘密藏身之处。
阿茹吃着豆沙点心问：“这几日风声如何？”
萝儿道：“回主人，官兵依然在加紧搜查，属下今儿个晌午去城里探了风声，听说很有可能会查到城外来...他们还四处张贴画像，悬赏通缉，还...”
“够了...！”阿茹怒道，打断了萝儿的话。
“主人息怒....”萝儿低头道，一副奴仆的样子。
“你去楼下招呼客人吧，有情况马上让我知道。”阿茹强忍怒火，绷着脸道，似乎被这番话刺激到了。
“是...主人。”萝儿说着便挑着灯笼下楼去了。
“哼...竟然张贴本姑娘的画像，这笔账我一定要跟他们算算！”阿茹怒道。
“主人请息怒...哎...我们苦心经营了那么久，竟然还是前功尽弃，希纳国果然不是吃素的，但属下始终不明白，我们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娄义思索道。
“很简单，摄魂珠被毁，慕瑞斯供出了我...至于他为什么被带走，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我改了他们的经典被他们发现了，而只有他掌管灵兰阁的钥匙...哼，我就是要他们知道本姑娘的厉害，替姐姐们出口气，谁让他们那么无礼。”阿茹道。
“原来是这样...您说姐姐们...？主人，您...您还有姐姐？”娄义好奇的问道。
“你不知道的还多着呢，我说过到时候你自然会知道的。”阿茹道。
“属下明白。”娄义道。
“不过我们也不是毫无收获，我已经掌握了这个国家的秘密，虽然中途让他们发现了，但我们也不吃亏，还有最后一件事...完成它我们就可以离开。”阿茹道。
“主人请吩咐，属下当鞠躬尽瘁，万死不辞！”娄义道。
“少来这套！本姑娘不喜欢听这些恭维的废话，我说了多少遍！”阿茹瞪了他一眼道，接着说：“我们的人全被赶出了王宫，其中有几个侍死徒，他们很快就会来客栈见我。”
“那慕瑞斯呢？也不知他是死是活...不过他以前待我不薄...”娄义道。
“好歹共事一场，如果不是他，我们怎么可能有这么多收获...他是个外邦人，没必要继续留在希纳国，如果能跟着我们继续做事不也很好么。”阿茹心中盘算道。
“是！主人...您说的那件事就是他吧？”娄义问道。
“不...我需要他去办一件事...我要给希纳国送一份大礼。”阿茹道。
秋风肃杀，草木凋零，慕瑞斯倚偎在老宅门口的大树下昏睡许久。一阵凉风袭来，吹落头顶的残叶，他从梦中醒来。此刻的他感到深深的疲惫，仿佛睡上三天三夜也无法缓解，刚闭上眼想要继续睡去，却无法抵挡深夜的寒意。
他意识到必须躲进屋子里。正要起身时，忽然发现前方有一团黑影，朦胧中看见一个身披斗篷的人向他走来。“慕大人。”那个人摘下帽子轻声道。
慕瑞斯愣在那呆呆的望着他，看不清脸，却熟悉那个声音。
“是慕大人吗...？是我，我是那个少府的花匠，您还教过我种花呢。”那人走到他跟前道。
“哦...原来是你，怎么你也被...”慕瑞斯道。
“是啊大人...我们都被赶出了城。”那人道。
“我已经不是什么大人了，你怎么会知道我在这儿？”慕瑞斯问道。
“大人，有人想见您。”那人道。
“见我...？唉，现在有谁还会认得我呢。”慕瑞斯叹气道。
“大人请随我来，您去了便知。”那人道。慕瑞斯犹豫了一阵，心想自己毕竟无处可去，不如就跟他去看看，究竟谁还想见他。二人穿过一片漆黑的树林，眼前渐渐露出亮光，很快便到了一个客栈门口。
“就是这里了大人。”那黑衣人道。
“绿萝客栈...”慕瑞斯抬头看着客栈门上的匾额自言自语，忽然感到一阵莫名的心慌，一个青衣女子出来迎接，正是萝儿。
“二位客官请随我来。”萝儿说着，冲那黑衣人点了点头便转身走在前面。
“大人，想见您的人就在楼上，请随我来。”那黑衣人道。
慕瑞斯小心翼翼的跟着黑衣人到了客栈三层，狭窄的通道一次只能走过一个人，像慕瑞斯这般身形魁梧的人必须低下头才能过去。那黑衣人带他到了最里的一间客房，门开着，里面的光线昏暗朦胧。慕瑞斯刚踏进门槛半步便惊在门外一动不动。
“是你...？！你们...”慕瑞斯惊恐的望着里面的人道。
“你们都退下，我有话和慕大人说。”阿茹话音刚落，娄义和萝儿还有那黑衣人便从慕瑞斯身旁出去了，一阵脚步声越来越远。
“来都来了，为什么还不进来...”阿茹用温和的语气道。
“...”慕瑞斯依旧站在门口望着阿茹，想进去却迈不开步子。
“怎么，你还在生我的气吗？”阿茹故意抱怨道。
“我什么都知道了...你根本就不是个普通女子，你幻化成宫女就是想利用我达到你不可告人的目的，还用摄魂珠害我，让我如今变成这副模样！你...！”慕瑞斯怒道，眼睛直愣愣的盯着阿茹。
“不错...我是害过你，可你也得到了我，不是么？！”阿茹反问道。
慕瑞斯听了这话瞬间无言以对。
“慕大人，你还不进来么，进来慢慢说吧...已经发生的事我们谁都无法改变了。”阿茹道。慕瑞斯犹豫片刻，终于还是走了进去，下意识关上了房门。
“少尉和尚宫都是你害死的，还有那两个卫兵，是不是！？你究竟是谁？！”慕瑞斯无法抑制内心的愤怒质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