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长姐孽缘（2 / 2）

“几位哥儿呢？”陆夫人问。

“已见了贵客，贵客问了几句，赏了些东西，就叫下去了。”喜鹊口齿伶俐。

“走吧，一会儿见了贵客，不许抬头，不许说话，跟着我跪下磕头，听见叫起再起，听见了吗？”

陆夫人满脸严肃，吓得年纪最小的云玉晴抱住了玉安的小腿。

也不怪大家这样紧张，成国公府的爵位袭到大伯父这里早已没了实权，大太太等闲都未入宫面圣过，何况二太太和这些小姑娘们？

四位小姐由自己的大丫鬟扶上了小轿，几个婆子稳稳地抬着轿子，一行人眨眼间就到了东府——东府的五娘云玉灵早早就在自己的轿子上等着了。

云玉灵今年才五岁，还没褪去婴儿肥，远远看去就像是一个含苞待放的圆圆花苞。小小的人儿在轿子上一板一眼地行礼。

给五娘抬轿子的婆子们等到西府四位姑娘的轿子都走了过去，这才不近不远地缀在最后。

“二姑娘，难道说？”蓼汀看着府上的阵仗这么大，有点害怕。

玉安学着画扇的样子，轻轻指了指天：“圣上。”

声音微不可闻。

陆夫人身后的轿子上，原本正襟危坐的云玉君突然晃了晃头，发髻上的红宝蝴蝶步摇一甩一甩的，更衬得肌肤丰盈如雪。她身边的丫鬟觅雪皱了眉头：“姑娘这是怎么了？”

“有些痒。”玉君说着，又不自在地抓了抓手腕，完全没了往日里的稳重。觅雪见状，赶紧轻轻探头查看玉君的衣领，没有忍住惊呼一声：

“姑娘今日可曾碰了桃花，怎么发疹子了？”

玉君慌忙拉起衣袖，果然见到自己手臂上红肿一片，也是满头雾水：

她的桃花藓向来不严重，只有接触到大量桃花花粉才会犯病，是以平时并未过分小心。可今日她并未接触过桃花啊……

等轿子到了接待贵客的清雅轩内，云玉君的脸上也起了一堆风疹，红色的小疙瘩看起来十分吓人。

“君儿这是？”见云玉君迟迟不下轿，早已等候多时的大伯母上前掀开轿帘，怔愣了一下，淡然道：“送大小姐回去吧，这样子是见不了贵客了。”

一直关注着长姐的云玉安立刻松了口气：府上并不显赫，除了这次意外，长姐出嫁前再无机会面圣。

长姐最迟今年年底就会议亲，皇帝虽然贪恋美色却不昏庸，不会坏人姻缘…

玉安暗自窃喜，一扭头却发现继母陆夫人也是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肩膀都不再僵硬了：

“无妨，圣上只顺口一提，想来也不知道云家有几个女孩儿。”

玉安心中疑惑：难道母亲也不想长姐与皇上见面？

脑中冒了这个念头，云玉安突然想起上一世的事情：那日，自己听闻三皇子有意求娶，兴冲冲拉着花溆去找陆夫人询问根底。

哪知刚刚陆夫人恰好屏退了小丫鬟们，正和她身边的李嬷嬷说悄悄话，被二人听了个正着：

“咱们二老爷虽刚升了四品，可在这京城实在是排不上号；东院儿大老爷那个爵位不过是个虚名…嬷嬷，我实在想不通，三皇子巴巴地求皇上赐婚是为了什么。”

“二太太的意思是？”李嬷嬷的声音充满疑惑，门外的玉安也是满肚子不解：

三皇子诗词造诣极高，又是闲云野鹤的人品，素来不结党营私，也不参与朝中大事，是众所周知的富贵闲王。

玉安那时也拜读过几首他的诗篇，总是及时行乐、归隐田园之意，她也因此对三皇子仰慕已久。可母亲为何如此犹豫？

“我只是想着，安儿这孩子聪颖有余，人情不足。三皇子按制是可以有四位侧妃的，咱们府上又不显赫，保不准哪日圣上就赐婚个比安儿尊贵的姑娘，到时候后院勾心斗角，哪是安儿能应对的？倒不如让二老爷想想办法，让安儿称病，躲过这一遭就好了。”

“君儿那孩子入宫是不得已的事情，被当今圣上看中是她的福气…可她那样谨慎的姑娘，前年刚怀了孩子就…可知皇室凶险。剩下这个二丫头，我是说什么也不想让她再嫁入皇室。咱们府上几个哥儿是正经能科举的好苗子，又不指着丫头们的婚事为成国公府长脸。”

现在想来，陆夫人当日所虑竟是事事成真：东方瑾的真心有限，还真为了皇位又迎娶了一位太子妃，甚至为此对云家赶尽杀绝！

只可惜那时玉安并不理解母亲的良苦用心，父亲更不会不觉得三皇子会有侧妃是什么大事。

“二姑娘，别怪奴婢多嘴，您到底不是二太太所出，三姑娘与你又年岁相仿，前些年又出了那件事…二太太未必不怨怼您。二太太怕是想把这嫁入皇家的姻缘留给三姑娘呢。”

那时蓼汀已逝，花溆是自己身边的大丫鬟。她夜里辗转反侧半晌，才忧心忡忡地把这番“忠言”说给了玉安。

玉安心下戚戚然：自己上一世就是听了花溆的挑拨，和母亲日渐疏远。

后来母亲突然一病不起，三娘和四娘都日日在床前伺候，只有自己每日晨昏定省都应付了事。

自己竟然这般糊涂：若继母真存了让三妹攀龙附凤之心，怎么会不让她去给长姐守灵，在贵人面前多露露脸呢？

玉安一边细思往事，一边跟着母亲的步伐走进大殿，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机械化地随着母亲的节奏叩首请安。

她一时不查，行动间不觉带了上一世王府里养成的雍容的气场，一举一动都比几个妹妹更加得体，甚至连陆夫人的动作都没她流畅。

冷不防地，头上传来男子温柔的嗓音：“父皇，云家姑娘的礼数属实周全，云大人治家有方。”

跪在地上的玉安顿时如坠冰窖：是宁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