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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2章 解开她的衣扣,与她同床共枕(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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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几分威慑力的威胁,反而惹得谢不倾失笑。

既如此,也罢了。

谢不倾踢了自己的鞋,上了软榻,将床侧的纱帐暂且放下,遮住其内越来越酣然的睡意。

明棠自是困得厉害,她兴许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在说什么做什么,一切都只是顺着本能而为,等终于察觉到人上来了,自己心中一定,便又睡得迷迷糊糊了。

谢不倾有些好笑地看着她,心头几乎软得一塌糊涂。

二人真正同床共枕的时候太少,也几乎从来没有这般温和平静的睡在一起的时候。

往日不是在搅弄情欲,便是在颠鸾倒凤地胡闹。

而如今只是这般看着她躺在身侧,看她抱着自己的衣袖蜷缩成一团的模样,竟也会觉得满足。

渐渐的,睡意浓浓,谢不倾也睡了过去。

他将人拢到自己的怀里,埋首在她的发顶,沉沉坠入梦里。

明棠做了个梦。

梦里不知身是客。

梦里重游故地。

梦见自己尚且在那该死的田庄里。

紫瑶山,紫瑶镇,望不尽的连绵青翠,锁住这乡下田庄的重重佃户,也锁住了小小的明棠。

是夜半时分。

疾风骤雨,豆大的雨点子敲得窗上的油纸哗啦作响。远处的紫瑶峰隐在雨水和暮色之后,显出几分隐隐幢幢的凄苦之色。隐约闻见紫瑶山上子规鸣,倒像婴孩泣涕,涟涟悲声。

明棠便是在这样的雨水之中迷迷糊糊地醒来。

她听见院子里乱打的雨声,也听见呼啸的风,风吹得门帘子乱摇,湿漉漉的雨腥气儿一下子冲淡了屋内浓重的药味儿,也使得那院子里压抑着的抱怨声终于传回到她的耳中。

踢踢踏踏的脚步声,哗啦一下倾倒的药碗,与雨声交织在一起,尽情地宣泄着她的愤懑与不满。

“狗屁地方,日日就会下雨,下个不停。”

“狗屁郎君,走也不会走,病倒是连天地病。”

“倒八辈子的霉,不就是在老太太院子里打碎了一只茶盏,如今就被打发跟着这病秧子到乡下来!”

“没爹没娘的东西,倒也金贵!病的要死要活了,竟还不吃药。还当自己还是大房的嫡郎君,等着要继承世子之位呢,还要人哄着吃药?”

“也就自己带来的那疯丫头愿意捧着你,还不让我近身伺候。当真以为我乐意伺候?没得将我也克死了,不让我伺候,我还乐的清闲。”

“爱吃不吃,不吃拉倒,病死了,我也好早些回京,谁要在这田庄里过一辈子!死在这山里也无人知晓!”

尚且稚嫩的女声在院子里旁若无人地乱骂,好似骂过了,就能摆脱这下不完的雨,摆脱这连绵不绝的深山老林,摆脱这病弱可怜见风就倒的小郎君。

明棠想起来,这是高老夫人指给她伺候的使女,名叫花蕊。

然后另一个声音也响起来:“朱花蕊,你少在这满嘴狗屁,咒死了郎君,我第一个杀了你!你还想回京城,我让你给小郎陪葬,你那点骨头烧成灰也回不了京城!”

然后噼里啪啦的,好似打到了一处;

随后哎哟哎哟的,传来花蕊边呼痛边咬牙切齿的谩骂。

明棠想,是阿娘留给她的鸣琴打了花蕊。

朱花蕊是向来打不过鸣琴的,鸣琴力气大,脾气又泼辣。

但鸣琴吵不过花蕊,花蕊就算挨打,就算死了,嘴巴也是硬的。

她似孩童一般乐不可支地笑起来,笑着笑着,又成了个哭脸。

鸣琴姐姐也是秉性温和的姐姐,是自己年纪小又病弱没用,逼得鸣琴要为了自己立起来,故作剽悍。

外头的声音渐渐隐下去,明棠又打量周围,看见自己这屋子倒也宽敞,布置齐整,只可惜物物古旧,书桌甚至断了条腿儿,用瓦片垫着,桌椅等物更是漆雕磨损,寒酸简陋。

自己卧着的软榻前的地上洒落了一滩黑漆漆的药,蹦着几块碎瓷片儿。

凄凉,可怜,就好似没了爹娘的小小明棠,在这田庄里也将会破碎成千八百块,无人收殓。

她的惆怅牵动起胸腹里的疼痛,又卧倒在床榻上,下意识地抱着被褥,咳得昏天暗地。

那时候明棠总想,日子过得这样苦痛,成了鸣琴姐姐的累赘,阿娘爹爹与婉婉妹妹接连病故的时候,又怎生不将自己一同带走?

那时候,她总是爱哭的。

她哭着哭着,泪水不知要将自己淹没到哪。

然后昏昏沉沉的,周遭又变了。

大晴天,风和日丽。

孩童的痛苦好似隔日就忘,明棠病了年余,如今天气渐渐好起来,她的身子也跟着好了些,不再日日卧在床榻上咳嗽吐血,也能坐着鸣琴做的小轮椅,自己走一走。

她问鸣琴,朱花蕊去了何处——朱花蕊虽可恶,可在躺在病里的那些日子里,她那些不重样的谩骂已然成了明棠不可或缺的消遣。

没人来她的院子,没人与她说话,于是朱花蕊的谩骂,也成小小明棠的生动源泉。

只是近日朱花蕊也不来了,不知她去了哪里。

院落里没了人,只有她与鸣琴,和着荒废的花圃里荒芜的野草,一同寂寞生长。

明棠看鸣琴,鸣琴便看窗外。

院子里的红杏花出了墙。

鸣琴有些鄙夷地撇了撇嘴,没回答她的话,只同她说镇子上新开了一家油饼摊,很好吃,将话题引开。

她说自己近日帮人编了三双草鞋,卖了几个铜板,正好去买油饼子。

小小明棠动了心思,记挂着油饼子,欲跟她同去。

于是二人雇了辆牛车,慢吞吞地往镇子上去。

油饼子买了。

但终究没吃着,因为小小明棠在回去的路上,看到个趴在田埂上的黑瘦小少年。

小小明棠问鸣琴这是怎么了,鸣琴便说时年不好,许多流民饿死在各地。

小小明棠不懂流民,不懂时年,只听到人要饿死,便掏出了一直捂在怀里不舍得吃的油饼子,放到他的面前:“你还没饿死的话,你吃吧。”

那人一下子抬起头来,和鬣狗一般凶狠的目光吓得小小明棠差点从木轮椅上跌倒。

他一直盯着她,不说话。

她心里有些害怕,抓住了鸣琴的手,却还是冲着他说道:“你吃吧。”

然后她便奋力地推起小轮椅,快快地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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