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2章 一刀焚林(1 / 2)
次日天明,程三五一行启程往西北而行,继续深入武陵源,山中没有可供马匹行进的道路,完全就是樵夫猎户踩踏出的小径。
将部分下属留在山脚,把坐骑交给他们照看,程三五只带着秦望舒和张藩,跟随慕湘灵深入山中。
好在四人都有武艺在身,对于常人难以攀登的崎岖地形,他们轻而易举就能翻越,就算是荆棘拦路,也挡不住程三五一刀之威。
当他们来到一处位于重重密林之后隐秘山坳,立刻被眼前景象震惊。
两侧山峦好似经历一场浩劫,大片山岩裹挟着树木剥离崩颓,在低洼之处堆积成丘。
“这……莫非是昨夜地震所致?”张藩见众人不言,壮着胆子问道。
“对啊,还是巧合,我刚要来,这里就地震了。”程三五双臂叉抱胸前,冷笑不止:“就像上头要查账,仓库便会着火一样,都是有鬼!”
秦望舒大体知晓拂世锋之事,不由得多看了程三五一眼。她猜测眼下这种状况,应该就是拂世锋有关,但具体用意却难以判断。
一旁慕湘灵则是不言不语,两手虚抱,四周风向有细微变动,应该是正在施法探寻桃精所在。
程三五看得出,慕湘灵并非常人。细究起来,她与那位乌罗护有几分相似之处,应该都是一方山川所孕育的大灵。
只是相比起乌罗护那充斥蛮荒气息的强横,慕湘灵柔弱得多,就像是滋养一方生灵的河流,徐徐流淌、安静和顺。
“找到了!”
慕湘灵忽然开口,抬手指着北边山岭:“就在山的另一侧,那里应该有一片桃林。”
“我们都来到这里了,那桃精为何毫无反应?”程三五问道:“就算木原身不方便挪动,但应该对外来之人有所察觉才对。”
“我说不准。”慕湘灵摇摇头:“或许是昨夜地震,让桃精受伤了?”
“去看一眼就知道了。”程三五运起轻功,足下飙火,朝着北边山岭疾驰而去。三人跟随在后,虽然各自尽力,但彼此距离被迅速拉开。
翻过山岭,放眼所见,平旷土地上桃红遍野。要知道,眼下时节已是盛夏,哪怕山中清凉,也早已过了期,此地桃盛放的景象,本身就足够反常了。
但程三五懒得理会这些,他沿着山坡径直而下,放开神识感应四周,将每一株桃树收入眼底,搜寻那桃精的具体方位。
此时慕湘灵等人才匆匆赶到山岭顶端,忽见下方桃林之中,涌起大片粉红烟瘴,将程三五的身形完全吞没。
“就让他一个人进去?”慕湘灵看向另外两人。
“昭阳君武功高深,不必担心。”张藩苦笑着摆摆手,程三五的作风他早已明了,让他孤身犯险反倒省事。
秦望舒则说:“他习惯一个人挑战强敌,我们没必要干预,在外围等候便好。”
“不过据我所知,这桃精尚未化形,恐怕没法与昭阳君真刀真枪厮杀。”慕湘灵解释说:“但那桃障却不容轻忽,它能勾起世人心中七情六欲,稍有不慎受其迷惑,不知不觉间就会被乘虚而入。”
张藩望向秦望舒,示意由她来做决定。
“那是他的选择,我们继续等。”秦望舒仍然坚持道。
……
程三五原本以为,桃障一定是沁人心脾、非常好闻,然而却没什么味道。
烟瘴浓密,程三五无法看清眼前一丈之外的事物,他拔出百炼神刀,用刀背一下下拍打着肩头,等待敌人来袭。
可结果等了半天,烟瘴之中也不见有什么攻势,程三五嘀咕道:“弄何玄虚?是要把老子困到饿死不成?”
懒得计较太多,程三五干脆迈步而行,神识所及皆是一片混沌,连原本茂密桃林也消失不见。
行走片刻,四周烟瘴渐渐散开,眼前帷帘重重、炉香袅袅。面对化现而出的幻象,程三五顺应而为,抬手拨开帷帘,深入内中,就见一张宽阔床榻上,阿芙身披轻纱,斜倚绣枕,正朝着自己轻轻招手,眉目含春。
程三五见此情形,先是微微一怔,随后抬手按了按太阳穴:“原来是搞这一套?不打架了?”
“程三五,你还在等什么?”
再抬眼,就见榻上玉体横陈,除了阿芙,还有秦望舒、绛真、胡媚娘等人,可谓是群芳斗艳,只待男儿采撷。
然而程三五只是站在原地,看着榻上各色女子,没有半点兴致。
“我明白了。”程三五看着榻上一众女子,言道:“你虽然能勾动七情六欲,但只是感应到我的肤浅情志,并不能深究根本……或者说,你看不透。”
“我想伱了。”榻上阿芙主动起身,扯住程三五的衣襟,缓缓贴了上来。
程三五看着阿芙,明知眼前不过是幻象,但还是说道:“其实你也不了解我。”
说出这话的同时,程三五卸下心防,一股大恐怖不加约束地扩散开来,四周事物骤然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灰蒙蒙的荒野。
但这一次,饕餮并未出现。
“你不是想要窥视我的内心么?”程三五缓缓转过身来,一棵生长了不知多少岁月的古桃树无端扎根于此:“你现在看到了。”
那棵古桃树簌簌发抖,叶不住凋零,前一刻还鲜艳娇嫩的瓣,落地瞬间迅速灰败、化为尘泥,生机转瞬湮灭。
“这从来就不是饕餮的内景。”程三五语气冷漠超然:“它是天地初开、洪荒未定的余音,自他化人以来,本心未定,何来内景可言?即便是闻邦正也错看了,这是我的内景,是我把力量借给了饕餮。”
古桃树难以遏制从根系不断绵延向上的枯萎衰败,程三五继续说道:“而我不同,在太一龙池的那段岁月里,我已经看透了人世种种。置身其中,众生万象同在眼前,那真是……无聊透顶。”
古桃树深陷荒野,无法自保,几番挣扎,发现根本无法扭转衰败之势,发出了常人听不见的哀嚎求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