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垣·第三章 险把红颜误(1 / 2)
教完府上的规矩已经临近傍晚,卢掌事去小厨房给她拿了个热乎的红糖馒头,“还记得回去的路吗?”
裴凌点头,卢掌事摸了摸她的头,“宫里的朝阳公主马上要来访,我这些天顾不上你。你同院里的姐妹劳作,早晚用膳时来我这边侍候公主。若是这两个月应心得手的话,我便将你调到长公主院里来。”
朝阳公主,不知道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裴凌还是乖巧的点点头,“凌儿记住了。”
告别卢掌事,裴凌慢悠悠的往回赶。现在是下人的用膳时间,府中上下几乎空无一人,走到来时的一处长廊,听到一声惊呼,长廊中是一对男女。
定睛细看,只见那女子身着黛绿色的纱裙,男子手中握着一个精巧的香囊。
“驸马别这样,还给我。长公主看见了定会大怒的。”冯司韵惊慌失措的,想要夺回自己的东西。
驸马拿着香囊放到鼻下深深吸了一口气,“司韵,这闻起来都是你的味道。我是真的爱慕你,从了我,我什么都给你。”
“驸马不要难为妾身,那是我贴身的东西,若是被府里的人看见了定会有流言蜚语的!”
她几乎是苦苦哀求,伸手欲抢,男子顺势环住了她的腰。
裴凌心里一阵尴尬,怎么这一幕让自己撞见了。长廊里没有遮挡物,冯司韵挣扎时,瞥见了裴凌,瞳孔一缩。
驸马看到冯司韵的神情,连忙松开手,讪讪回头,只见是个小丫鬟。
裴凌心中万般滋味,被驸马看到,以后怕是没什么好果子了。
她故作镇定,走上前,大声呵斥道,“冯司韵,晚膳时间就不见你人了。朝阳公主马上来访,府上检查新排的舞曲,偏偏少了你这个主舞!成什么样子!”
她转头对着故作镇定的驸马,上下打量,厉声道,“你是谁?也是嬷嬷派来寻她的?怎得这样慢?”
冯司韵被她这一出戏弄得不知所措,只得应声,“姑娘说的是,是司韵玩忽职守了,这就回去排舞。”
驸马见这小丫头这么有气势,又是个没见过的脸,也没认出自己,淡淡附和道,“啊,对。她就交给你了。”
裴凌点头,示意他可以走了,驸马讪然,转身快步离去。
两个姑娘看着驸马的背影逐渐消失在长廊的尽头,才松了口气。
“冯姑娘可还好吗?”裴凌问道。
冯司韵勉强一笑,“总有这样的时候,习惯了。倒是你胆量惊人,对着驸马也敢那样颐指气使的。”
裴凌叹了口气,“我总不能还行个礼,说句驸马好吧。本来刚到府上还没见过驸马,权当不认识吧。”
冯司韵轻笑,声音好似黄莺作啼,如曲儿一般动听,“你还挺机灵的,刚刚看到你,我还以为马上就要被告上一状了。”
“传到公主那里又如何?是驸马起了色心,想要强迫你,都是他的错。”
冯司韵轻轻叹气,“就算是这个道理又如何呢?公主再和驸马置气,明面上也得先杀之而警旁人。可惜我的香囊……”
想到自己的香囊还在驸马手上,冯司韵更是忧心了。
看她似乎有些感伤,裴凌拿出藏在袖口的红糖馒头,一分为二。
“这是公主小厨房的东西,我不知道你们院的伙食怎么样,且尝尝看。我每次吃甜食,烦恼都会一扫而光。”
冯司韵美眸诧异,还是接了过来。
人愿意吃一个人递过的东西的时候,便是认同了眼前的人。
二人坐在长廊的栏杆上,分吃一块红糖馒头。冯司韵身上是一股好闻的脂粉气,和裴凌完全不同。一双手也是白净细嫩,和院子里的侍女粗糙的手对比鲜明。
“你是新来的侍女?”
“对啊,我叫裴凌,叫我凌儿就好。”
“你怎知道我是冯司韵?”
裴凌笑道,“知道啊,一进府就看到了你的舞姿,侍女房里都羡慕你们舞姬。何况你是最出挑的那个,大家都知道你的名字。”
冯司韵浅笑,旋即恳求道,“今日之事,妹妹可否不要告诉任何人?”
“你不让我说,我就不说。”
得到这个答案,冯司韵感激,随即匆匆告别裴凌。
起身时衣带划过裴凌的手,暗香浮动月黄昏。她此一人便是一景,一动便是一风情。
裴凌不禁感叹,这样的女子我见犹怜,何况是那些男人。
以她的年纪,此时学舞不算晚,只可惜舞姬向来只能为人所欣赏,像奢侈的玩物,众人皆想染指,却难以对其付出真心。
她不想被人观赏,她想实实在在的为人敬重。虽然如何到达这条路还未可知,志向却是定下了。
接下来的几日,裴凌渐渐适应了府里的节奏,她用心的学习着府里的规矩,想要早点安定下来,早点能见到父母。
早晚膳要伺候公主的时候,她都避开了驸马,在门外伺候。想着和冯司韵的约定,那日看见的事也未曾和任何人提起。
翌日晚膳时。
裴凌从小厨房出来,踏着温润的鹅卵石小路,端着一瓷盘山药糕,一路快步走到公主院内。
偌大的厅院中站着一个身段窈窕,身着金丝苏绣紫色缎裙,几支流苏金钗斜插在飞仙髻上,明眸皓齿,面如桃花的少女和几个脸生的侍女。
少女约莫和自己一样大,神态高傲,眉眼中透着机敏,一身打扮精巧华贵,像是贵客。
二人只是匆匆一对视,仿佛心中生出了感应,对彼此都有几分好奇。
只听房内一阵瓷器破碎的声音。接着是长公主的一阵叫骂声,几个下人统统被赶出了屋子,没人再敢进去,裴凌在门前端着山药糕不知所措。
“萧敬声,你是浪荡得没边了!我有孕在身,还让人撞见你和小浪蹄子私会。传出去,我在紫垣还有何脸面?”
卢掌事拎着裴凌的后脖领,给她拎走,“主子说话,不许偷听。”
“哎哎!我这哪是偷听啊,公主声音那么大。”
裴凌被卢掌事带进她的屋子里,也就是长公主庭院里的偏房,“待在这,一会出什么事都别出来。”
裴凌不以为然,自顾自的吃起了山药糕,“能出什么事啊,我爹娘也经常吵架。”
卢掌事给了她脑袋一下,“你爹娘吵架砸几个碗,公主驸马吵架,可要出人命了。驸马和一舞姬私相授受,被朝阳公主撞见了,现在人就被扣在外面。”
“舞姬?!”裴凌心下一阵紧张。
朝阳公主?是方才在院子里的少女。
卢掌事匆匆出门,回到公主房门口侍候。裴凌趴在大开的窗前,看着庭院中的情景。
公主房门打开,萧敬声被推了出来,脸上还挂着彩,好不狼狈。
朝阳公主似乎有些得意,一摆手,一个高挑的少年带着冯司韵走了进来,她双手被少年别在身后,随即被少年摔在庭院中央。
那少年头发高高束起,头戴镂空纯银发冠,身着一身黑色劲装,脚踏云纹长靴。虽是一身男子的装扮,样貌却是粉妆玉琢,眉目如画,五官深邃得好看,有一种阴柔的异域之美。
一双漆黑深邃的眸子,不掺一丝感情,周身一股寒冷的气场,犹如修罗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