需要人哄(我不是来了吗...)(1 / 2)
“姜宛繁, 姜宛繁的家属在找你,请听到广播后回到2号救助点。”
卓裕拍了拍她的肩膀,然后松开人, “过去吧, 你家人肯定担心坏了。”
雨夜混乱, 实在也不是适合谈感情的时候。
姜宛繁一步三回头, 每一次回头,卓裕仍站在原地。
姜宛繁眼热,外面的雨, 好像下进了心里。
“姐!爸姐在那!!”姜弋跳起来招手, 扯着姜荣耀小跑。
姜荣耀差点栽了个跟头,但也没责骂儿子, 在看到女儿平安后, 连声说“好好好。”
姜弋急得要命,“我要冲上来找你的,但半山腰就拦住不让了!”
姜宛繁愣住, 那卓裕是怎么上来的?
她起身回望,人头泱泱, 已经找不到他的身影。
救援仍在继续, 不止霖雀镇, 多个山区县城受灾严重。新闻媒体轮番报道,微博词条高居爆位。
通讯信号断裂数小时, 能联系上人时, 已是次日清晨。
断断续续涌进的未接提醒震得手麻,粗看一眼前边全是谢宥笛, 卓裕还没翻完,电话响。
“你大爷的终于接电话了!”谢宥笛吼道:“你他妈是个神人跑去霖雀!幸亏我聪明猜到了, 不然你死在那都没人给你收尸!”
卓裕乐的,“那你帮我刻个无字碑。”
“滚蛋,笑屁。”谢宥笛粗鲁问:“你少胳膊少腿没?”
卓裕低头看了眼敞开的衬衣,腰上围着纱布,右侧伤口痛感绵绵。他一本正经地答:“胳膊腿没少,少了只肾。”
谢宥笛卡壳半天,纯情发问:“你对小姜这么猛的吗?”
卓裕噎了噎,这哥们的关注点总是很奇特。
天色以可见的速度层层递进,窗外透进来的光不疾不徐地调档,竟洒下几缕奢侈的阳光。
卓裕有点恍然,昨夜仿佛大梦一场。
谢宥笛仍在滔滔而侃,卓裕一个字都没听,他盯着骤白的光亮,腰上的伤扯出的疼,还有那一秒,姜宛繁主动回抱他的真实感,让他整个人沉静、放空,某种冲动挤裂出一条缝,不遗余力地往外迸射。
“如果我离开[兆林],你会不会……”
“会!我会!不管你做什么,做没做成,有哥们在,一定饿不死你。”谢宥笛“靠”的一声激动:“你终于悟了,这只肾少的好,少的好。”
洪峰褪去,道路逐步恢复通行,高速路没受太大影响,卓裕于下午开车返程。走前,他给姜宛繁发了条信息,两个字:
彼此默契,谁都没有提昨晚的事。
高速五个多小时,卓裕从高速口直接去了公司。
他已经两天没露面,林久徐发了好大一顿火,当着员工的面将他数落。卓裕听着,但也没全听进去,因为左下腹的伤口疼得慌。
在林久徐的责备声里,卓裕不疾不徐地走到沙发边,坐下。
一瞬静默,林久徐面色难忍。
卓裕甚至笑了笑,“姑父,您继续。”
一旁的林延按捺不住,急吼吼地怼道:“你身为公司管理层,两天不接电话不回信息不来公司,你还有理了?”
卓裕看向他,笑意深了些,“没理,那按规章制度,我是不是该走?”
“你!”
“林延。”林久徐呵斥住,沉着脸色大手一挥,“别说了。”
卓裕回办公室,周正已经等着了。
“裕总你好点了没?应该回去休息,别来公司的。”
卓裕捂着左腹的手徐徐垂下。
非亲非故的外人,都比沾亲带故的自家人要热忱。
“我打了你一宿电话,后来找上笛哥,才知道你去了霖雀。”周正说:“没想到那边会下这么大的暴雨。裕总,还好?”
“都过去了。”卓裕挨着沙发坐下,姿势不舒服,人半躺着闭目。
“林董也是,不问你情况,树威信也不能当着那么多人下你的面子。”
卓裕轻嗤,“面子是给别人看的。”
见他疲惫,周正也不忍心再多说。
安静十几秒。
“周正。”卓裕忽说:“如果我离开公司,你有什么打算?”
周正诧色,“裕总,你是要走吗?”
来添茶水的小职员正好听到这一句,搭在门把上的手收了回去,继而转身离开了。
……
无人角落,电话声愈压愈小。
“敏姐你忙吗?跟你汇报一下,我刚刚听到一件事。”
—
几天后,卓裕去医院换药的途中,接到卓悯敏的电话。
卓悯敏语气尚算平稳,说太久没见,一起吃个饭。
赶着点到林家,才发现卓怡晓竟也在。
“今天不是有课?”卓裕诧异。
“有课的。”卓怡晓朝厨房方向抬了抬下巴,小声说:“姑姑一定要我来。”
卓裕皱了皱眉。
“都来了啊,我做了你最爱吃的虾。”卓悯敏声音不咸不淡,她今天穿的裤子,右边裤管空荡荡的扎了个结,没装假肢,看起来诡异极了。
卓裕皱眉更深。
卓悯敏单手拄着拐杖,另只手端盘子,一瘸一拐走向餐桌。
“我来。”卓裕迅速伸手,却被卓悯敏一把推开。
卓悯敏面无表情,拖着残肢,一步一步走得极慢,“我知道,有些事情就像这些菜,时间一久就凉透了,忘记了,不在意了。”
“姑姑。”一旁的卓怡晓小声叫她。
卓悯敏笑了笑,“怡晓一直最听话,就像那时候,我也最听你们爸爸的话。可是有什么用呢,一念之差,就再没有重来的机会了。”
骤然提起过世的父亲,卓怡晓下意识地往后躲,神色无措。
卓裕一把将妹妹拦在身后,“姑。”
“你叫不叫这一声姑姑,我都是希望你过得好。我和你爸爸的事,那都过去了。我这一条腿,反正没了这么多年,该习惯的也习惯,谁都不欠谁的。”卓悯敏不疾不徐地说着,又热情地拉开卓裕面前的餐椅,“坐吧,好好吃饭。”
卓裕的脸色一分分紧绷,手垂在腿侧,虚握成拳。
忽然手心温热,他慢慢侧头。
是卓怡晓轻轻牵住了他的手。
感觉到妹妹的紧张、惊惧,卓裕用力回握她。
就在他定力稍回位时,卓悯敏坐在位置上,毫无征兆地将空荡的裤管卷起,不避讳地露出那条残缺的腿。
膝盖下方没了,肌肉萎缩一圈,这么多年过去,缝合处仍时不时地红肿。
她当着兄妹俩的面,慢条斯理地处理起红肿处。
“说起来,怡晓是最像我的。”卓悯敏声音平静,跟抹碘酒的动作一样稳和冷,“你喜欢画画,我喜欢跳舞。我这辈子是没机会再跳了,但你可以一直坚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