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第 72 章(1 / 2)
几十年风风雨雨过去, 空军家属院大变样。砖木二层楼变成了采光更好、布局更合理小洋房,普通青砖瓦房,被气派现代楼房代替。
院子里有了幼儿园, 有了各种健身器材, 绿化也更好了,一年四季绿常在。
但如果细看,有些地方还是没变。
比如路边那棵枝繁叶茂大梧桐树,长高长粗了,形状却还是只有两根枝杈,再比如,路边草丛里光滑平整大石头。
当年鬼子轰炸时,把一块大青石炸四分五裂,这块, 因为平整, 被留下当做凳子。
不过也变了。
小时候, 这块石头好大好大,大好像全世界都抬不动,长大后再看, 不过普通一块青石, 而现在, 那被岁月侵蚀沟壑, 全是回忆。
陈小军最近就爱在院子里溜达,寻找记忆深处痕迹。
人老了,所剩时日不多,峥嵘岁月远去, 记忆纷沓而来, 像要为这一生来个最温柔告别。苦, 酸,还有甜。
陈小军目光温柔,一寸寸抚摸熟悉青石,大梧桐树。
他这这里出生,在这里淘气长大,又在这里老去。
金灿灿刺眼阳光洒落,从满树绿色叶子里摇摇曳曳落在地上,又随风不时变化形状,一会亮一会暗。
他仿佛又看到了那个淘气少年,真混呀,喜欢竟然用欺负来表达。
人生再无少年时,如果能重来,他肯定不会这样。那时候他,不懂那个小女孩实际不幸福,他应该给予爱护。
可惜,就这么错过了。
“真是又混又傻。”陈小军满脸温柔笑意,轻轻抽了自己一巴掌。
急匆匆赶来警卫兵被他这个动作吓一跳:“首长,您这是......被蚊子咬了?要不要请医生来看看?”
陈小军豪气挥挥手:“不用,有什么事?”
警卫兵敬礼:“报告首长,梁汝莲同志到了,您回家去还是让她过来?”
这个名字,有太久太久没在耳畔响起过了,哪怕知道可能不是一个人,依然让心被轻轻撞了下。
陈小军目光有些恍惚,过了会才轻声道:“把客人请到这里来吧。”
似乎有一个世纪那么长,又好像只过了一秒,浓荫遮蔽道路尽头,走来个身影。
陈小军七十多了,戎马一生让他比一般老爷子元气好,可眼睛还是花了,看什么都模模糊糊。
这一刻,时光仿佛真倒流了,感谢老花眼,看不清样子,只能看到那熟悉走路姿势,那只有她才会有独特气质。
那是他,前半生深爱过女人,也是,他最最尊敬人!
人走到生命尽头,或许老糊涂了,或许真有灵魂,总爱有些奇奇怪怪想法和经历。比如陈小军最近经常梦到小时候,梦到年轻时候父母,还有很多已经离开这个世界战友,朋友,以及老伴。
他们似乎在欢迎他,在另一个世界等着他。
人一生,要走没有遗憾才完整。
陈小军,还舍不得走,他总觉得,那个人会回来,会送他最后一程。因为,她太神奇了,神奇无所不能。
陈小军浑浊双眼不知何时满含泪花,他就轻轻站在那,泪眼婆娑,温柔看着那个慢慢走来身影。
梁汝莲,是她吗?
梁汝莲同样眼里含泪,她一瞬间,是他几十年。养父母早已离开人世,弟弟也老了,来路上,她一次次提醒自己,她是另一个梁汝莲。
这是她第一次,回到曾经生活过世界。
很多穿越者牢记一个原则,当好工具人,不动情,不惹那一身尘埃,远离生离死别。
弟弟老了,曾经帅气精神小伙,只剩眉眼间残留一丝英挺,他白发稀疏,裸露皮肤长满了褐色老年斑。
他即将走到生命终点。
“姑娘,哭什么。”陈小军似乎误解了她意思,低声道,“我父亲是军人,我是军人,我儿子也是。军人,就要随时做好为国捐躯准备,他是个英雄!”
梁汝莲擦擦眼,笑着点头:“老首长,您说对。”
陈小军目光从她身上挪开,看向路边梧桐树,低低道:“我能感觉到他没有死,我儿子,即使死,也是完成任务之后。”
他似乎完全没有认出来。
“你马上你要走了吧,我不能耽误太久,见到这个,他什么都懂了。”陈小军年纪大了依然雷厉风行,很像当年陈司令,他从怀里郑重掏出个红包,“姑娘,拜托你了。”
红包打开,里面是个包浆油量挂件。
梁汝莲手忍不住有些抖。
那是杨秀娟送给她礼物。恐龙持续挖掘,有天发现个很奇妙东西,半边被琥珀包裹恐龙骨骼碎片。
那金红色半边琥珀,一瓣一瓣,形状看起来像朵怒放莲花。
考古组一致决定,把她给梁汝莲,这应该是冥冥中注定感谢,再没有比这更好礼物。
梁汝莲紧紧握在手中,低声道:“好。”
陈小军笑眯眯挥挥手:“那我就不留你了,路上注意安全,早些回来。”
来时难,走时更难。
既怕相认,又怕不相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