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八贝勒掉马甲(2 / 2)
话音刚落,帘子外突然传来一记咦的声音,我回头看去,只见那个摇扇男子不知何时竟然已走了过来,边说话边就伸手过来拉帘子,长指讲究还带着两个扳指,看起来觉得眼熟,他没等我们开口,唰啦一把扯开了帘子,一脸笑意盈盈:“我果然没看错,就是你们两个贪玩的小调皮。”
我张大了嘴巴,看着帘后露出一张油头粉面的脸来,一丝不苟的眼睛笑弯了,嘴角上勾,惊喜的表情让人顿感世间自有真情在。
我却答不出话也笑不出来,八贝勒那拽帘子的动作毫无礼节可言,一把扯开像是捉奸在床般用力,哪是惊喜呀,分明是怕我们跑了似的。
十三阿哥展露笑颜,分明是个听话乖巧的弟弟,“八哥?你怎么在这儿?”
八贝勒两步走了进来,顺手将帘子打下,“我来喝茶。”
十三阿哥似笑非笑也不说话,八贝勒忙双手抬起讨饶:“好了好了,知道十三弟你火眼金睛,我是来给你嫂子买药的。”
“八嫂怎么了吗?”十三阿哥问。
“哮喘,老毛病了,先前看过一个江湖大夫,说要拿千年蜈蚣腿熬天山雪莲水喝就能治根。”八贝勒摇摇头,一脸无奈。
我咬着嘴唇差点笑出声来,眼睛盯着茶杯不敢看他,生怕鄙夷的神色奔涌而出,千年蜈蚣腿?天山雪莲水?真亏他编的出来。
“是吗?”十三阿哥略略锁眉,“好像是听说八嫂有哮喘,是娘胎里带出来的毛病。”
“是,”八贝勒说道,“她也是个可怜人,你们也把我当可怜人罢。”
十三阿哥心领神会,笑道:“八哥放心,弟弟心中有数。”
“那你们俩?”他左看我右看十三阿哥,手中的扇子摇的噼啪响,笑容逐渐变态:“是我想的那样吗?”
十三阿哥不说话却看向我,我了然于胸,装傻充愣:“八贝勒想的是哪样?”
八贝勒咂摸了一下舌尖的话,笑道:“这么晚了,这儿可不是什么善茬地儿,你俩孤男寡女的,别跟哥哥说只是在喝茶聊天?”
我抿了一口茶,隔着茶杯底儿闭上眼睛把他的话听完,丝丝缕缕的音色清晰地钻进我耳朵里,绕的满脑都是火把的模糊亮光,皮肤上的刺痛感仿佛又生动起来了,满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不是他还能有谁?
我睁开眼睛放下茶杯,俏皮道:“八贝勒的声音好熟悉,像从黑暗里游走出来的一条火舌,特别深沉,好像要在人身上烙印子。”
八贝勒顿时愣住了,似乎是没想到我会这么直接,十三阿哥则直接笑出声来:“七月,你这是什么破比喻?”
我睁着无辜的眼睛说道:“我汉语只学了个皮毛,要是说错了,还请两位海涵。”
十三阿哥抿唇笑:“你把汉语的皮毛剥得可真干净。”
我嘻嘻笑,“多谢夸奖。”
八贝勒讪笑,“你们可真是天生一对。”
这人我不待见,可话我爱听,八贝勒也不再纠结我们来这儿的目的,叫来店小二让往这儿也上酒上菜,十三阿哥不动声色,我却乐得直挑眉,他还真是料事如神,每一步都想到了,若说八公主十分了解她这几位哥哥的性格的话,那十三阿哥对他们就是了如指掌。
酒菜上齐了,八贝勒出乎意料地没有多待,起身要走,临走前对十三阿哥说:“你嫂子时常念叨你,你却从不去雅苑走走。”
“八嫂既然身体不适,弟弟改日定当拜望。”
“自从府里进了刺客丢了东西,你八嫂就病倒了,翠珠死了,对她来说更是雪上加霜,心病还得心药医,你多来走走肯定会有好处。”他带着笑恳切地说。
那日秦诺说过,翠珠并不是他杀的,再看此时八贝勒一脸伤心的表情,顿觉人性的可怕,他可以打了我,转眼就跟我装好哥哥,也可以亲手杀了自己的侍妾,还要哭着为她送行,这就是人心呐,无法直视的人心。
“丢了什么?”他掀帘子的时候我追问了一句,八贝勒明显僵硬了一下,回头对我说道:“小公主,有些事真的不适合你们边西人掺合。”
“他在威胁我?”我气道。
“你也威胁了他。”十三阿哥将茶壶挪到一边,为鱼贯而入的美酒佳肴让位。
我那是气不过,对着一个毫不留情对我使用酷刑的人,我能笑出来已经算不错的了,要不是为了配合十三阿哥演戏,我真想把整壶热茶扣在他脸上,也说他一句这才是皮毛呢。
“你怎么知道他会来这儿?”我很疑惑。
“我不知道,”他冷冷地看着八贝勒离去的方向:“我只知道这个地方夕市,是满朝文武,皇子王爷最不可能来的地方,就算来了,也不会轻易让人认出来。”
“你的意思是?”我微微蹙眉,好似明白过来了。
“我们来了一个最不可能和他偶遇的地方也能偶遇,那说明什么?说明我俩从出门的那瞬间,无论要去哪里,都能和他偶遇,若是去香楼,那他极有可能在那儿喝酒,去相思醉,那他或许在那儿听戏,就算去马场,他也可能去那儿买马,就像我们来这儿了,那他就能编一个八嫂生病,要吃腿儿水儿的胡话来。”
“他跟来做什么?”我讷讷地问,“还想再绑我一次?”
“你要是落单了,说不定会,你没落单的话,那他就给我传话。”
传话?我琢磨着八贝勒刚刚说的那几句话,却分析不出个所以然来。
“试出来了么?”他看着我笑:“怎么样?我说话算话吧?”
我怔怔地看着他摄人心魄的笑容差点沉溺其中,他曾在洞底对我说过要带我一试便知,虽然没能看到眼大如铜铃的八贝勒,却也见足了他失态尴尬的模样。
他用冰凉的指腹轻轻蹭了蹭我的脸颊,“被打成那样,不甘心吧?”
他突然的温柔最是让我猝不及防,我喃喃道:“我不明白,他是怎么知道的?”
他蹭在我脸上的手顿了顿,声音很轻:“额鲁在药庐的时候给四哥传信说了秦诺的事,四哥为了还他人情,便告诉了他刺客的身份,但没有提到你,可他猜出来了,我怀疑是钱晋锡在更早之前,把你认识过土匪秦诺的事情说漏了嘴。”
我没说话,他淡淡的补了一句:“四哥不是三王妃。”
我张了张嘴,明白他的意思,他是在告诉我四贝勒不是故意的,但仍觉得有些气馁,心沉沉的像是提不起精神来,尽管我相信他说的每一个字,但仍觉得这事儿很荒唐:“土匪秦诺的名儿真那么如雷贯耳?”
“听过秦帮吗?”他问。
我摇摇头。
“秦帮是江南地区一个势力很大的帮派,秦诺是秦帮的帮主。”
“”我要疯了,难怪钱晋锡会盯着他不放。
“这事儿完了么?”我没什么胃口地咽了一口酒,“秦诺既已离开,想必太子已经得到了他想要的东西,那是不是说明这事儿到此结束,这一局太子赢了?”
“谁赢了我不知道,但完不了,你的伤好了,疤痕却一直都在,我得帮你找回来。”他饮了一大口酒,声音冰冷如常,却刚硬沉稳,我呆了呆,突然很想抱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