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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6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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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后来怀疑自己是被那对老仆卖给了人牙子才是, 所以人牙子才毫不在意她家人会不会赎她,而且不准她再提起自己的姓氏

还记得在逃亡时,她曾经哭着问那对老仆, 爹爹到底犯了什么事情?老仆含糊只说, 爹爹贪赃枉法,触犯了律条一类。

可贪赃枉法只罚没抄家就是了,按照那老仆前后的说辞,竟然好似有人在胁迫着他们斩草除根, 杀了她一样。

不过那对老仆还算良心未泯,只将她卖给人牙子, 来个查无踪影, 也算让她就此保全了性命。

爹爹其人何等正直, 怎么会像老仆所说, 犯下如此滔天大祸?

以前的她颠沛流离, 一心只想寻奔亲人,快些去岭南外婆家。如今才算彻底懂了倾巢之下焉有完卵的至理。

她一直对当年父亲的案子产生了无尽的疑问, 爹爹究竟是贪赃枉法, 还真被奸人所害呢?

若想要查明这些事情, 她需得去看当年的卷宗若是身在京城, 以后再借着人脉访查, 倒是方便些现在的她,还不能离开盛家!

这一夜,香桥辗转难以入睡,在入秋寒凉的夜晚里, 只能紧紧抱着怀里那只雪白毛绒的小猫儿。

这几年的苦难日子里, 岭南的外祖母家是照亮幽暗冰冷日子的火苗子,可是现在火苗熄灭了, 她竟然不知茫茫天地间可还有她的亲人了

想着想着,小丫头忍不住鼻子发酸默默抽泣了起来。

可是就在这时,屋门处传来了轻微的声响,原来是守夜的单妈妈听到了屋里的动静,以为小姐梦魇了,便进来看看。

等单妈妈挨到床前时,问她是不是做梦了时,小丫头吸了吸鼻子,低声道:“我梦见我娘了”

单妈妈自觉恍然――是了,老爷将要迎娶新妻,以后也会有新的嫡子嫡女,这孩子虽然白日里总是一副笑脸,心里怎么会不想起亡母而有些伤感呢?

可看着那张湿哒哒的小脸,她老婆子却不好劝什么,只能给香桥的被窝里换了个温热的汤婆子,再给她添一一床棉被子。

这老爷也是,官运没有当年的老太爷亨通,便凡事极力效仿仙逝的父亲。

老太爷当年为了万岁筹建军资而捐献了半身的家产,此后奉行节俭,到了盛老爷这里,又将吝啬家风发扬光大,大有赶超家父之势。

这天都快大冷了,也不说烧地龙加炭盆子难怪孩子睡不着,夜里想娘。

第二日时,单妈妈倒是跟孟老太君略提了提。

老太君听了微微叹气:“每天看她乐呵呵的,还以为是长大了,其实还是个孩子她那个爹整日忙着娶新妇,都无暇关顾府里的儿女了。”

单妈妈接口道:“可不是,大小姐如今也是变得太懂事了,昨夜也不大声,只将脸儿埋在枕头里啜泣着,也就是我这人老觉轻的婆子听见了,那些觉沉的小丫鬟大约都不知道小姐昨夜哭了一场,早晨我收拾被褥时,看那枕头湿得像水捞的一样冰冰凉哦”

老太君摇了摇头,一时又想到那个当老子吝啬,非要效仿先父节俭,不入冬不点地龙。可怜没娘的孩子,夜里居然只抱着猫儿取暖,哭得厉害时,岂不是凉得心窝子都没点热气?

当天老太太发下话来,大小姐前些日子刚病过,身子不禁寒气,给大小姐的屋里点上地龙,她院里的炭火钱不走公中,由着老太太自己的嫁妆钱里出。

一时间,盛府这一年入秋时节居然热气蒸腾。

盛家母子三人寄住的院子里烧着自己买来的炭火,盛香桥的绣楼里的地龙也蒸腾起来。

唯有白姨娘的院子里还只能靠炭盆子取暖。

气得盛香兰直问白氏,莫不是她和弟弟就不是父亲的孩子?怎么满院子冒热气,就他们院子冷得跟冰窖似的?

白氏赶紧捂住女儿的嘴,如今新妇马上就要入门,她这般嚷嚷岂不是要让老爷听了厌弃。

白氏倒是知道成四曾经主动跟老爷提出要为盛府买入过冬用的炭火。

可是她家的盛大人却觉得外甥这般做是暗讽盛家吝啬,不理解他效仿先父的苦心,于是黑脸申斥外甥显阔,不光在厨房堆积了如山的鱼肉,现在又要买炭烧柴,是觉得他盛家买不起那几担木炭柴火吗?简直败坏了盛家的家风,将成家的奢靡之气带入了盛家。

那日据说盛宣禾引经据典,教训了外甥半天。

看舅舅不悦,成天复自然不再提卖炭的事情,只是购入一车炭柴,将母亲院子里的地龙烧热便是。

可如此一来,盛宣禾老爷为了面子,更要坚持自己的家规,只苦了白氏的院子,只能烧些炭盆子驱寒,成了盛家的脸面,坚守盛老爷的先贤道义。

不过盛香桥很明白假爹的苦处――家里用钱银的地方实在太多,今年的风雨不畅,佃农欠收。盛家一向没有苛待佃户的名声,是以也放宽了租金,让本来就紧巴巴的盛家有些捉襟见肘。

就好像她,在茶楼买了一幅画后,一朝便银袋子见底,连跟那些府宅小姐们交际时,都拿不出打赏马夫小厮的碎银子。

这些天她一直去表哥的书房帮忙,热络维系了一下假兄妹的交情,

不过因为有了地龙,睡起觉来暖烘烘的,血脉这么一畅通,加之最近夜里有时失眠,难免贪睡些。

这天她起来时,发现自己又起晚了,连忙洗漱一番便去表哥的书房帮忙拢账。

成天复看着她乌黑的眼圈,一边写字一边问:“怎么昨夜没有睡好?”

香桥笑了笑:“凝烟给我换了个新枕头,睡着有些不舒服,表哥,您今天可有什么要我帮忙的账目?”

成天复这两天的确有些忙。成家骤然放出这么大一盘生意,如何能甘愿?成培丰先前挑唆铺子里的熟手掌柜的们集体请辞。

然后又暗地里唆使田庄、船运的佃农、船把式们闹事,待黑脸唱够,成培丰又亲自找上门来,委婉地暗示他正是年少读书时,若是一味将心思都扑在这些钱银琐事上,充其量只是一介商贾。

倒不如像以前那般,全权交给他来照应。到时候年底的红利,他一分钱都不会短缺了自家侄儿侄女的,而成天复也不用管顾这些没完没了的琐事,可以专心备考了。

成天复倒也没有冷言哄撵大伯父,只耐心听了完了大伯父对两个成姓子孙流落在外,不知如何生计的忧苦。

说教了半天后,直到成培丰腹饥肠鸣时,成四才跟大伯父说盛家节俭,每顿的饭食都是按着人头定量。

大伯父来得仓促,厨下没有备下他的饭食,所以侄儿就不留他用饭,请他回府自便吧。

据门房说,成家大爷是骂骂咧咧走的,想来以后田庄码头的糟心事还是会有不少。

香桥因为买画的缘故,好不容易积攒的银子一遭撒了出去,便想着到表哥这里忙些细碎零活,讨一讨赏。

而成天复看小表妹又来殷勤帮忙,倒也没有拒绝,便拿了流水让香桥核对。

今天也是如此,还让青砚拿来了冬枣和香茶摆在表妹的旁边。

香桥搬了把椅子坐在表哥斜对面的小圆桌上,让凝烟端来暖手炉子揣在夹袄怀里,然后噼里啪啦地打起算盘来,偶尔累了就吃一颗枣,饮上一杯茶。

只不过这么几天她细细一算,这月的流水较之上月可少了很多。看来成家大爷够厉害,这般唆使人折腾,让成氏兄妹的产业大受影响,若是长此以往下去,当真要倒贴银子入铺子里去了。

盛香桥比成家大爷还关心成天复的产业,毕竟是她的衣食父母钱老爷,若是这般败落下去,她每个月五两的月钱岂不是没着落了。

就在这时,外面的小厮进来说:“少爷,京郊县下秉仁药铺的胡掌柜有要事跟您商量。”

香桥听了原本准备起身回避,可是成天复指了指一旁的小屏风道:“你去那待一会。”

于是香桥坐在小屏风后面,捧着碗吃枣,权当歇息了。

不一会一个胖脸的中年男子便走了进来,跟成天复说着店里新近的麻烦。

原来店里最近花了半年的流水进了一大批来年的药材。其中不乏人参松茸一类的珍品。

可是因为店铺新旧人手交接出了岔子,验货后竟然将那些药材搁置在了临河的几间仓库。

那几间库房年久失修,遇上连天的大雨,药材都被淋湿了。

遇到这么大的事情,掌柜的不敢不报,不过也是大事化小的说辞,只说虽然受潮,但是晾晒之后打了折扣,也能卖出去,虽然少赚些,却能降低损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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