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节 虎口脱险(2 / 2)
赵元奴听了这番解释,心下的疑惑消释了大半,不过她还是有些想不通的地方,比如说这帮人来的时机怎么如此巧合呢?若是晚一刻钟再来,恐怕就不堪设想了。
回到月香楼后,崔念月又跟她诉说了前去醉杏楼的情形,这一次赵元奴不知说什么好了,心里觉着终究是欠了师师的人情,因此才在第二天跟着崔念月前去醉杏楼真诚地致了谢。
徽宗第三次去到醉杏楼的次日,他对师师的兴趣减退了些,想着满汴京人才辈出,会不会另有一个才艺与美色不输于师师的姑娘呢?
徽宗特意又找来了张迪,问道:“张迪,那醉杏楼确实是个好去处,不过满汴京如此繁华,也必定佳人辈出,你可还晓得其他与那师师不相上下的姑娘吗?”
张迪想了一下,怪笑着点头道:“有的!有的!”
张迪便跟徽宗聊起了春上花案的事情,徽宗听罢,欣然道:“那好,挑个日子,咱们再去那月香楼赵姑娘那里走一遭!”
两天后的晚间,徽宗便带着张迪等人去到了月香楼赵元奴那里。那边的情形不同于醉杏楼,不仅距离大内有五六里远,而且月香楼内外出入的人很多,为此就需要周密布置,因而调动了皇城司上千人安插在了月香楼内外。
徽宗进到了赵元奴的客厅里,果然与醉杏楼的布置大相径庭,少了些淡雅与简素,多了几分富贵与堂皇之气,缺了几分书卷气息,却增了几分闺阁的魅色!由于上次被掳后的身心创伤,赵元奴还未完全恢复过来,所以在接待客人时,容光藻逸、衣袂鲜好之外,又比平素多了几分楚楚可怜的神色,让徽宗颇为动情。
在徽宗用过茶后,赵元奴媚然一笑道:“官人此来,是想先听小唱呢?还是想先欣赏小女子的一段乐舞?”
“呵呵,不急,听闻说姑娘棋艺了得,鄙人想先与姑娘手谈一局,如何?”
这位客人出手相当阔绰,赵元奴自然乐从,又见来的还是一位谈吐不俗的雅客,于是就让慧儿端来了自己从前收藏的一副好棋:那黑棋是墨玉做的,白棋是瓷的,皆选料考究,做工精细,又配以紫檀木盒、楠木棋盘,都可谓是难得的上品。徽宗虽然见多识广,可平常也不怎么下棋、碰棋,所以在打开檀木盒后,不由得细瞧了一番那黑白棋子,但见一个个莹亮别致,拿在手里甚有质感,摩挲半晌后才开始了对弈。
由于时间仓促,也为了增加趣味,两人便下起了快棋。赵元奴比往常少了几分好胜之心,一局快棋居然也下了将近半个时辰,直到手边的棋子下干净。
清点战果,最后是徽宗赢了三子,他仰首一笑道:“呵呵,看来是姑娘有意礼让!咱们要不要再来一局?”
“《颜氏家训》有云‘围棋有手谈坐隐之目,颇为雅戏’,只是切不可沉迷!呵呵!”赵元奴歉然一笑。
“好吧,看来是姑娘真心礼让了!”
与佳人对弈,别有一番滋味在!纤指拈棋,踌躇不下,静观此态,尽勾消魂!按照徽宗怜香惜玉的本心,也是不想赢的,他觉得天地间忍心在对弈时胜过佳人的,必是那等粗陋汉子!可如今对方毕竟不是生手,输得不着痕迹,能觉得出她是在故意谦让自己,以至于两方都有颜面。徽宗的兴致由此高涨起来,于是正式摆开酒宴,乐陶陶地欣赏起赵元奴的才艺。
赵元奴的小唱情韵悠长,水平确乎与那李师师不相上下,令徽宗颇为沉醉;及至赵元奴甩开舞步,风态流动,那纤细的腰肢竟是如此勾魂摄魄,才舞了没一会儿,已经有了几分醉意的徽宗就有些难以自持了,居然情不自禁地走上前去,想要来个软玉温香抱满怀!
本来徽宗就存了一个龌龊的心思,他知道蔡攸与赵姑娘有过一腿,他与蔡攸也算一对臭味相投的色友,若是他此番跟赵姑娘春宵一度,他日两个色友就有了心照不宣的上佳谈资了!
就在徽宗搂着赵元奴就要宽衣结带而赵元奴欲拒还羞之时,哪知有人突然急促地敲响了门,徽宗气急败坏地走到门边询问,敲门的人正是张迪,待打开了门,只听张迪在徽宗耳边密语道:“圣人差人来报知官家,说宫中有要事,请速回!”
肯定是这回动作太大,有人走漏了风声,郑皇后晓得了真相,徽宗本想稍迟一会再回宫的,哪知楼内外显得越发纷乱,徽宗的心情全坏了,只好带着些遗憾回了宫。
徽宗回到了福宁殿,也没见郑皇后,徽宗只好自顾自地爬上龙床就了寝。哪知就在当晚,张迪被郑皇后叫到了坤宁殿,郑皇后盛怒之下发落道:“把这个胆大包天的狗奴才给本宫拖出去重打五十大板!”
这五十下下去,不死也残了,张迪当即被吓得面如土色,大声求饶不止,还幻想着徽宗听到能来救他。
不过,郑皇后到底有些优柔寡断,她刚才没敢面责徽宗,就是担心徽宗盛怒之下跟自己撕破脸,若是真打死张迪,她也惧怕徽宗会生气,关键时刻她还是决定保后位要紧,只得悄悄让人传话给行刑的小殿直,不必重打。
次日早朝罢,徽宗刚一回到福宁殿,郑皇后便来求见,徽宗只好让她进来了。两个人闲谈毕,郑皇后方正色道:“臣妾心里有几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徽宗晓得她的来意,便一摆手道:“憋在心里实在难受,那就说出来吧!”
郑皇后略略一揖,板着面孔道:“狭邪之游,君子所戒!官家万乘之体,天下表率,奈何如此不知自爱?官家承江山社稷之重,总要顾及一下天家的颜面和朝廷的体面才是!昨晚上的事,臣妾没有向任何人声张,可如此兴师动众,难保没人在背后议论官家呢!何况一回两回也许没有歹人留意,这要是总这么着,官家的安危也让人操心啊!如今山东贼寇肆虐京畿,官家可不能给他们留下可乘之机啊,总要以江山社稷、祖宗基业为重!”
徽宗没法反驳,只好唯唯诺诺地答应了不再出宫。郑皇后走后,王顺前来禀报了张迪的事情,徽宗于是让王顺悄悄地给了张迪二百千的赏赐。
病榻上的张迪接到赏赐后,一时激动得噙满了热泪,王顺在一旁唏嘘道:“看来被你小子押对了宝!这圣人也是心慈手软,故意放了你一马!”
待张迪伤愈后,徽宗便提升他为内侍省内侍押班公事,并添差勾当皇城司。加“内侍”的押班比不加者位尊,“公事”则系特除官,不签书押班公事;添差勾当皇城司,则意味着张迪将来有望接管皇城司,即便做不到梁师成那一步,至少也在皇城司有了一定权柄。
一时之间,连童贯都要给张迪三分薄面了,张迪尚在宫外的亲属,也都跟着沾了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