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六章 出塞御敌歼敌于野(1 / 2)
逃营之事已经闹的沸沸扬扬,孙承宗已经多次请旨要求抓捕逃兵,但是朱由检都迟迟没有批示,他将孙承宗的奏疏递给了耿如杞,脸色有些难看。
两口两关,燕山防线上大规模的逃营,直接原因是建奴六旗,盘踞在关外的军事枕戈待旦,但是背后,却是大明军制的败坏。
朱由检并没有对耿如杞隐瞒这些情报,他是西方面军的主帅,一旦东部防线出现了崩解,西路军的跟进和围剿就成了朱由检唯一可以依靠的军事力量。
耿如杞看完了奏疏,叹气的问道:“万岁,臣有第二问,两口两关之下,就是三屯营大营,之前群臣上书清汰之时,万岁一力阻拦了清汰,三屯营军兵未损,但都是老弱病残,面对建奴凶兵,可有一战之力?”
当初朱由检阻拦清汰之事,就是为了防止鼓噪哗营之事,被清汰的老弱,很有可能开门揖盗,而现在三屯营的五千军,真正能战之事,不足两千,而建奴大兵入境,三屯营必然守不住。
朱由检摇了摇头说道:“三屯营必不可守,孙承宗已经调动三屯营总兵赵率挺转至蓟门,朝中庙算是守住旧道蓟门。”
万历五年春,戚继光在重建的三屯营立碑曰《重建辟三屯营城记》,对三屯营大营进行了一系列增饬边城,而三屯营的修建,张居正只给批了六千两的白银,这对一个城池是远远不够的。
为此,戚继光不得不“操奇以佐之”,三屯营当地豪绅刘公和扬公,就是戚继光修建三屯营城的主要经济来源。
而戚继光费心增饬的边城三屯营,也是在三屯营城建史上也是空前绝后的,一座围不过十里的小城,其军事建筑可以容纳五千官兵,附近还有将近二十座城寨。
这些,因为空间换时间的战略上,全都被舍弃了。
耿如杞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面对建奴之时,孙承宗趋于保守的战略,说服了大明皇帝,固守蓟门牵制建奴主力,关宁军出击,谋求广宁。
不打折扣的执行下去,大明自然是大赚特赚,但是这买卖,哪有那么好做的。
耿如杞眯着眼睛看着朱由检身后巨大的堪舆图说道:“万岁,臣有第三问,蓟门有孙帝师守着,那必然是万无一失,我相信以代善之智,也不会用八旗军卒的血肉之躯,去碰蓟门这个磨盘。”
“但是万岁,两口两关八百余人,当日可破,三屯营撤兵,从燕山山口至蓟门都是无险可守,若是代善围蓟门,而后潜过蓟门,直扑三河城,一旦拿下了三河城,万岁,京师危矣。”
朱由检看着堪舆图的位置,终于明白了耿如杞的担心到底在何处。
这也是反复论证过的一个观点,孙承宗守蓟门没有问题,但是敌军围而不攻,继续南下占据三河城,孙承宗守的蓟门,反而会成为被围困的对象,朱由检所有的勤王军,都会被打援。
围点打援,是运动战中的一种典型的样式,一旦代善盘踞三屯营、三河城,围困蓟门,那就是以逸待劳。
而围点打援常常伴随着大迂回、大包抄的战术体系,用最快的速度将援军切断为孤军,最后歼灭敌人的有生力量。
围点打援的成立,是建立在军队的高机动力之上,而建奴的机动力自然没的说,从察罕浩特到喜峰口外,只用了不到三天的时间,明初之时,常遇春开平府揍元顺帝,从燕山的北古口至贡格尔草原的开平府,用了两天半的时间。
机动力就是战斗力,建奴一旦形成对蓟门合围之势,派出两旗展开两翼,烧杀抢掠,那京师危矣,就不是危言耸听,而是真的有可能发生的事实。
即便是勉强赶走了建奴,顺天府、北直隶的百姓逃难就成了定局,朱由检就走入了原来朱由检必死循环的历史线中。
耿如杞脸色上的忧虑更甚,凝重的问道:“万岁,假设建奴围困蓟门,拿下三河城,臣有第四问,以建奴的机动力,在我顺天府、北直隶、山东等地流窜转进,打劫府库粮仓,就食于明,以战养战的建奴,在我中原大地上肆意驰骋,我大明军可能将其合围,聚而歼之的可能吗?”
朱由检摇了摇头,要有这个能力,朱由检犯得着冒险把建奴放入关来?
“楚材以为应当如何?”朱由检往前凑了凑,孙承宗是个防守大师,但是世上哪里有攻不破的防御?
号称永不陷落的堡垒,马奇诺防线,还不是被德意志搞了个大迂回给破了?
这世界上根本没有固若金汤的防御。
耿如杞目光炯炯的说道:“臣与建奴与大小平顶山,灰腾梁与敌接战数百次,大战四场,小战百场,臣以为,要胜建奴,最好的办法,就是将其击溃歼灭,正面对敌,而不是守在城里,万岁,守不住的。”
“为今之计,只有出塞御敌,歼敌于野!否则建奴一旦入关,则大明必亡!”耿如杞慷锵有力的大声说道,然后跪在了地上。
喊出大明必亡的口号,这可是大不逆之罪,但是耿如杞肯这么说,却是尽到了一个臣子的本分。
“起来说话。”朱由检对这种虚头巴脑的事不在乎,耿如杞又不是在祭旗之时,扰乱军心,而是在奏对之时这么说,若是怪罪,才是是非不分。
“万岁,代善此时盘踞在塞外到底要做甚?他把范文程这等人送到京师送死,八大臣有两位至京师,到底是在议和,还是在迷惑我大明臣子,还请万岁圣鉴呀!”耿如杞颤巍巍的站了起来。
他今天干的都是离谱的事,高高兴兴的大明皇帝,被他当头泼了一盆冷水,随即喊出大明必亡的口号,来进行死谏,而这个死谏却是反对朝堂庙算,鼓动大明军出塞“送死”的谏言。
这一步步都辜负了大明皇帝的圣眷,他其实也可以不说,安安心心做自己的山西巡抚兼礼部尚书,守住西线顺义城,就完成了皇帝,庙算给他的使命,但是战略上有巨大的问题,他不得不说。
事涉大明生死存亡,他为臣子,自然要尽臣事。
朱由检对王承恩招了招手,示意王承恩把范文程带上来。
这个范文程当然就是那个被黄台吉心心念念的肱骨,自带枷锁至京师,皇帝三言两语的把他给砍了的范文程,范宪斗。
王承恩收受贿赂了,前去监刑之时,之所以王承恩让刽子手缓刑,因为范文程拿出了一些有趣的东西,大明皇帝必然感兴趣的东西。
就是那封已经被烧毁,代善写的奏疏,详细分析大君施政逻辑的那一本。
但是这封奏疏被火烧了,范文程是除了代善本人外,唯一知道代善那封奏疏到底写的什么的人。
范文程之所以在大殿上不拿出来,是知道在大殿上拿出来,也是白拿。
“这位是?”耿如杞看到了一身儒袍的范文程有些疑惑的说道。
王承恩简单介绍了下范文程的来历,顺便把前几日建奴使者入殿叙事之事。
图尔格、纳穆泰,这两位建奴的大臣,但凡是一位给范文程收尸,范文程也就真的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