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二章 柳絮儿暴毙街头(2 / 2)
在没有做皇帝的时候,总是对那个位置垂涎欲滴,其实真的坐上去之后,才会如坐针毡。
比如黄台吉此时,就是如坐针毡!
今天的朝议,实在是让他格外的难受,但是他不打算进一步对代善做出任何善意或者恶意的表现了。
他的宪斗郑重其事的警告了他,一个巴掌拍不响,代善心绪不宁,人心思动,此时黄台吉唯有以不变应万变才是根本,若是黄台吉这边继续挑唆,那代善真的有可能一条道走到黑。
人生的路上,有很多的岔路口,人在面对这些岔路的时候,都会出现犹豫,而代善此时正在这个岔路口上,若是黄台吉做了任何善意或者恶意的举动,都可能导致代善走向不一样的路。
范文程显然还是相信代善的人品,既然当年可以为了国事选择一次,这次也可以做出正确的选择。
一切的事态,都按照着范文程的预定轨迹在进行,尤其是埋在大贝勒府的暗线禀报,柳絮儿那个小丫头正在收拾行囊,准备明日跟随黄立极回京之后,范文程开了一瓶好酒,美滋滋的炒了两个小菜,小酌了几杯。
次日的清晨也是一个极好的天气,艳阳高照,路边的积雪已经开始融化,连风中的彻骨寒意都小了许多,春风一吹,墙角的梅花正在凋零,建州的清丈有条不紊的进行着,一切的一切都在向着好的一方面发展。
范文程收拾着凌乱的公文,准备入大政殿听政,脸上如同这天气一样,阳光满面,春意盎然。
“大贝勒!大贝勒,不好了,柳絮儿出府之后,在街角被人捅伤了!”一个内侍匆匆的跑进了卧房,慌张的指着外面,语无伦次的说着话。
准备上朝的代善手中的笏板,猛地掉在了地上,他一把抓过那个内侍,目眦欲裂问道:“说清楚,人是活着还是死了!”
“命不久矣”内侍面如死灰的说道,这种骇然的表情,是大贝勒府的仆人们,从来没有见到过的表情。
代善一向为人和善,很少对府内之人多过苛责。
代善将内侍掷在一旁,一展衣襟,向着府门走去,他气喘吁吁的来到了大贝勒府前,看到了倒在血泊之中的柳絮儿,面如金纸一样的躺在地上,旁人也不敢擅动,腰腹的伤口显然已经出了血。
没救了。
代善三步并坐两步,来到柳絮儿面前站定,面目略有几分狰狞的说道:“知道是谁做的吗?”
柳絮儿吃力的摇了摇头,看着代善脸上的狰狞,终于知道这一个月的相处,代善并非如同表面那么冰冷。
大明与建州之间,只有你死我活,连柳絮儿这个乡民都知道这个道理,所以他们在一起只有尔虞我诈。
就这样死了,反而让柳絮儿轻松了几分。
她攥紧了伤口,要坐起来,但是伤口撕裂的疼痛,又让她倒在地上。
代善终于有些抻不住,半蹲着身子,将柳絮儿扶了起来,焦急的问道:“谁干的!”
“你”
柳絮儿脸上挂着一丝笑意,手从代善的手中滑落在地,缓缓的闭上了眼睛,连最后一句话都没说完。
代善十分懊恼,他在这种紧急的时候,忘记了受伤之人不可擅动的道理,战阵之上都是缝合包扎之后才能动弹,否则伤兵很容易就一命呜呼。
柳絮儿死了。
代善慢慢的将柳絮儿放下,示意大贝勒府的内侍处理柳絮儿的尸首,也派了人去请仵作养伤。
“大贝勒,是不是换身衣服?”内侍看代善要去上朝,居然就是浑身是血的准备去,赶忙提醒道。
“啊?哦,哦,不用,来不及了。”代善有几分慌张的上了车驾,擦了擦脸上的血迹,但是他手上也是血,反而越擦越多,不过他却丝毫没有察觉到。
而此时黄立极的车驾正在缓缓的离开沈阳,作为大明过去的首辅,现在的次辅,黄立极撩开了车窗,有些失神的看着沈阳城。
他的疯癫完全是在装疯卖傻,这一点上,吴孟明朝夕相处都没看出来,反而信以为真。
柳絮儿是他派人做掉的,这一点上,黄立极并不否认,他就是这样一个佞臣,无所不用其极,眼看着代善要将柳絮儿送回,万岁爷让柳絮儿长期留在代善身边,在大贝勒和可汗之间作梗的目的无法达成,黄立极直接让柳絮儿死在了大贝勒府前。
十五两白银,买的凶,连黄立极都不晓得那人到底何等模样,一切都是吴孟明操办。
“说起来,咱们其实都是一类人,恶棍。”黄立极对着吴孟明十分平静的说道。
吴孟明挠了挠头,他是给耿如杞下五毒之刑的锦衣卫千户,他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什么好人。
他要做的就是贯彻万岁的意志。
“万岁爷肯定要怪罪,我一千户顶多褫爵,你这个次辅的屁股蹲还没焐热呢,估计就要易主了。”吴孟明苦笑着说道,毕竟是干坏事,他心里也满是纠结。
柳絮儿那丫头挺好的,模样周正,性情温顺,但是作为棋子,终究是会被利用到最后一丝,最后一刻。
黄立极却十分郑重的说道:“棋总归要下完,两国交战,何来道义?战争之下,只有你死我活,别无他途!”
“万岁爷问起来,我也是这句话,若是万岁爷不知兵事,不懂战时,尽可到辽西走廊看看那百万流离失所的百姓,百万户百姓颠沛流离,又是谁的过错?”
“对于杀柳絮儿某内心有愧,当某这残破之躯无法效力大明之时,自会抵命!”
直到出城,黄立极和吴孟明都以为自己杀了柳絮儿,却不知道,其实另有他人。
整个沈阳城里,不希望代善浑浑噩噩的人,要比希望代善老老实实的人多得多!代善到现在的正式公文都是用的古英巴图鲁的封号。
而黄台吉给多尔衮“墨尔根”的封号,可不是为了兄弟情深,完全是为了削弱封号的威严,十六岁稚子也可得封号,这古英巴图鲁的封号,就没有那么珍贵了。
但是黄台吉这些小把戏,在拳头为大的后金汗国,万万行不通的,体面一些,大家叫多尔衮还直呼其名,难听点的直接叫他“狗獾”,就是多尔衮这个名字,本身的意思。
并不会因为多尔衮有个墨尔根的封号,就高看他一眼。
但是大家往来从未直呼代善大名,都是以古英巴图鲁大贝勒代称。
大贝勒府并不是密不透风的诏狱,府内之事一月余早就闹得人尽皆知,范文程能往府里安插眼线,和硕额真们就不可以了吗?
真正动手的人,其实是阿敏的人,阿敏本人就在街角二楼的亭台上,他将代善的反应,包括身着血袍上了车驾,看在了眼里。
“窃位之人,不得长久之位。”阿敏喝了一盏茶,也向着大政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