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2 / 2)
这画贵得简直太值了,兰菏压力大减。
他一心离开城隍庙,这才好传讯给阴司。
“破门!”兰菏一声令下,主神便奔着大门去了,所过之处,无鬼敢挡。
仙乐声还是那么舒缓,又有嗡鸣般的念咒声在殿内响彻,与他们厮杀的动作极不相符。
兰菏一跃也跳向门口,见主神开道后,毫不费力地劈开大门,露出外头的夜空,原来京城不知何时已下起了瓢泼大雨
成了,兰菏心中一喜,一拉锁链暗示宋浮檀,就要带头出去。
“哪里跑!”老白却是气势磅礴地大喝了一声,当然,他一根手指也没动,还是躲在都城隍身旁。
都城隍一弹指。
兰菏只觉得身体仿佛腾飞起来,一眨眼看到了脚底下碧瓦红墙的紫金城全貌,转眼又掠过了东岳庙的景色,与两个小机灵鬼儿对视,太平桥的车流、北海之水、乃至妙感山花树万花筒一般在眼前逐一变化。
他好像瞬息身至无数地,整座京城尽收眼底!
――但一收神,仍是脚踏实地,站在远处不曾动弹。
刚才那些,又是幻觉吗?
兰菏原地趔趄一下,还未回神。
只听都城隍负手戏谑地道:“报国护邦,是我本职,管辖整个京城,你当真以为出了此门又能如何?这纸糊的神灵,欺得了神,骗不了我。这么告诉你吧,这座城市,本官说了算。”
他要这座城市地五镇损,即损而不破,要蛰伏的柳门醒来便醒来,要不动法师无知无觉也就无知无觉了。
要兰菏出去,即可遍观京城,但一收手,兰菏也只能被困在此处。这正是他作为城隍神的主场优势。
都城隍伸手一抓,那纸糊的主神也就带着淡淡的尖啸声破开,碎成了千万片纸灰,蝴蝶一般纷纷飘落。
其中一片纸灰落在了兰菏肩头,却重如泰山,让他心头也沉重极了。
几百万,好像白烧了。
都城隍像是刻意要让他崩溃,抬手将他与宋浮檀之间相连的那根勾魂索摄入手中。
兰菏顿感不妙,和宋浮檀同时拉住勾魂索,想要避开。可都城隍已一用力,那伸缩自如的勾魂索,竟在他手下断成了无数截。
兰菏的瞳孔猛然扩大,“你!”
他动了动,手上残余的链身也跌落在地,发出金属碰撞的声音。
这可是兰菏和宋浮檀的“红线”,一度传为佳话。宋浮檀亦是心疼,嘴唇微张:
“不!!!”
柳十三痛苦地惨叫了一声。
宋浮檀那话一下被噎了回去:“”
众人都看到大黑蛇浑身猛然用力,原本他和常月圆二打一,占了优势也不能将对方摁下,此时暴起,竟是将四爪龙绞得几乎断掉!
庙外的风雨也愈发狂暴起来了。
这一下,金融街上的加班者们无法再忽视,暴雨瓢泼一般,电压不稳,灯光闪烁,浓云低压,大家看着玻璃外有些可怖的夜空,不禁调侃:这又是哪位道友在渡劫呢?
柳十三比兰菏和宋浮檀都要激动多了,将四爪龙按在地上狂殴,“我杀了你们!!!”
四爪龙的泪水再也忍不住奔涌,委屈地化作了细细一条,从柳十三身下逃脱,回到都城隍衣摆上。
都城隍冷笑一声,端起都城隍印抛了出去,“妖蛇。”
惩恶扬善,亦是城隍之职。
官印飞至柳十三身上,他一时化为人身,受了重力一般半跪下,常月圆也翻身抬手试图为他撑起头上的官印,却也膝盖一软,跪碎了城隍庙的地板。
“岂有此理,城隍印是收摄妖邪,你敢颠倒黑白!”胡大姑娘怒斥一声,不知从哪掏了把香灰抹在手上,跳起来抓那官印。
她虽身在妙感山当差,却算不得正神,尤其这是神印,她手上抹了金顶香灰,试图混过去,但手触及之处,仍是烫手无比,一抓到官印就尖叫着弹开,前爪毛都焦了,仍是不死心地继续扑上去,尽显胡门之风。
兰菏还在看着自己断了的锁链,十分心疼,同时觉出不大对,一拽旁边的白五。
白五会意,变作大刺猬,被兰菏一拉一甩,就攀在宋浮檀背后。胡七十九也机灵地翻身滚到了宋浮檀身前,知道小宋恐怕就是下一个攻击重点了。
兰菏反应虽快,都城隍却也只是一笑:“小和尚是地府特意选出来的病身红莲,众生皆病,是以你病。没想到你不治病,反去写故事。罢了,事到如今,是留不成活口,反正你也不务正业。诸位,今日就是大家吞莲花得道的机会了。”
恶鬼兴奋地响应了一声,那些鬼吏倒还有些犹豫。宋浮檀的魂魄就跟唐僧肉差不多,但阴差们好歹做了那么久正规军,还顾及兰菏的阴影,有点放不开。
宋浮檀的法剑剑锋泛着淡芒,刚才倒也斩杀不少恶鬼,身前还有只狐狸在发出威胁的低吼,身后的刺猬刺尖如电光饶是如此,恶鬼们仍跃跃欲试,难以拒绝病身红莲的吸引。
兰菏刚才先心疼完锁链,很快想到的其实也就是这个,宋浮檀没有防具,这三百六十度的攻击万一被咬了哪儿怎么办。
他恍惚中看到了时间,电影恐怕都放了大半
今夜不但没有看成首映,回想来,他们在此与神灵为敌,宋浮檀的剧本竟成谶记!
老白还在聒噪地道:“神人终归是不一样的,你而今是人,阴司奖赏了也是人。大老爷刚才招安,你自己不要,还往外跑,现在后悔了吧。识时务者为俊杰,大家相识一场,我白俊杰会替你收尸的。”
兰菏抚了抚胸口,免得吐血,可也是此时,脑海中却灵光一闪。
他好像有点头绪了,盯着都城隍,嘴里却对其他人道:“把你妈看好了――”
胡七十九激动得只会狐狸叫:“叽!”
兰菏一脚踹开了一名鬼吏,大步向都城隍走去,速度越来越快,扑了过去。
“哟,擒贼先擒王啊?”都城隍轻松一掸袍子,正要动手,一条湿哒哒的长舌头却是甩了过来,在他脖子上绕了好几圈,而后两端被老白拉住,顺势还跳到了他身上来。
都城隍动作一滞,表情倒不至于惊恐,倒像是无奈多一些:“搞什么,看清楚形势没有。你刚才不都想开了,认贼认我作父了吗?”
“??”老白用舌头勒着他,含糊不清地道,“可我阴间著名不孝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