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来迟一步(2 / 2)
工地上的工人基本上还没起来,只有煮早餐的大姐在烧火准备做饭。
空气中飘荡着的青烟,有极重的呛鼻味道,显然是为了掩盖什么。
慕三爷站在已经开挖的半敞开的地室工程边,回过头来,神情冷淡,心思莫测。
张无为上前,打招呼:“慕”
慕三爷抬手制止,示意张无为走到下面去再说话。
原来坍塌的巨坑经过一个多月的挖掘,已经露出一人来高的地下室模样,据专家推测,现在挖出来的部分,只是整个地下工事的百分之一。
倒是常年在渔城砌砖搬砖的本地老农说不可能有那么大的地下室,渔城没出过皇帝,大人物都没出过一个,在地上盖房子都盖不起,谁还有那个精力和财力还要费那么多人力物力去挖地下室啊。
张无为也是这么认为的。
从最古老的缙村的房屋构造就能看出来一千多年以前的民间建筑水平,不低,但是绝不会高到哪里去。
古代不乏能工巧匠。
但是真正的能工巧匠绝不满足于构建地下工事。
像大剧院工地这里显示出来的地下工程,如果专家的推测得以证实的话,那这里就不仅仅是一个用来紧急避难的地下堡垒而已,完全可以叫做地下王国。
站在慕三爷的身边,张无为可以从混着沥青味道的空气中分辨出纸符的烧火味道,他的嗅觉是天生的灵敏,对味道有极强的记忆和分辨能力。。
加上他无意中见过慕三爷画符的纸,见到了慕三爷咬破手指头之后再沾了朱砂画符。
虽然不明白画符的道理,但是血液燃烧的时候会有一种特殊的味道,朱砂燃烧的时候同样会有特殊的气味。
张无为由此推断出慕三爷的纸符都是现画现烧。
或许这可以解释出慕三爷为什么要混在民工队伍里。
“三爷,我去过漠村了!”张无为开门见山,同时观察着慕三爷的反应:“那是我在国内做的第一单工程。”
那是他满怀信心,想要做出一番事业来,然后去寻张家的祖辈原籍,若是有机会就在国内定居,复原张家大宅的风貌。
在唐人街的时候,有个南粤老乡跟他说,凡是祖籍是中原人士的汉人,在迁徙过程中不断与异族异姓联姻,若是没有族谱家谱记载流传,不出五代就能忘本。
他拿自己的生日和名字去这个南粤老乡开的命馆里问过,那人推算出他的祖籍在中原,曾经被封为东夷齐王,东夷的大片土地都曾经是他的领地。
虽然后来读了建筑课,知道那老乡的话带有夸张和编造的成分,但是他宁可相信自己的祖上的确是有这样一番迁徙轨迹的。
英雄莫问出处。
经历了几十年几百年上千年的迁徙,没有人可以永远富贵,也没有人会永远落魄。
想当初他的祖上去到美洲大陆当华工的时候,每天都像活在人间地狱里,所谓的祖籍不过是泛泛的一大片土地。
哪里能想到,不过是四代五代的功夫,到了他这一辈,时代的巨大变化,让他轻松的融入了中产阶级。
他给自己定了一个计划,要在五十年之内把张家大宅的土地买下来做好初步的规划,再由他的后代继续完成他的梦想。
父亲在去世前给他留下的最后一句话就是“开枝散叶”。
他想,一定要扎下根来,再考虑这个问题。
虽然古训说先成家后立业,但是事实告诉他说不立业难以成大家没有经济基础就只能挣扎在贫困线上,大家大族永远只是一个神话般的梦想。
对于工作上接触的每一单工程,他都当做贵族世家的基业宏图来对待。
只是没想到,回到国内做的第一单工程就超出了预期。
后来他在世界各地到处走,参与了好几座地标建筑物的建造,在事业上越来越得心应手。
但是他始终忘不了在漠村的那桩工程,每次看到一个新工程完美收官的时候,他的心里就有一股冲动,想把漠村的工程拆掉重建。
自从知道牛坚强就在当年的民工队伍里,张无为就猜到了当年的事情应该是与慕老太爷有关。
在工地上他一直忍着不说不问不提不露声色,就是等着慕三爷主动开口。
这不,终于让他等到了!
慕三爷沉默片刻,闷声说道:“那也是我出师后独立做的第一单工程。”
出师不利,差点被眼前的年轻人坏了他的事,不得已,他还跑回缙村,求了老爷子出手,才算平息了一桩大事故。
张无为微微蹙眉:“是你?”
慕三爷冷哼:“破坏的人是你!”
“到底是为了什么?”
“为了天道!”
“什么?”张无为以为自己听错了。
古代的建筑没有足够的先进工具,真正的能工巧匠少而又少,都是靠老师傅带徒弟一代一代这样口传心授传下来的。
有些技术,的确是师傅藏着不教,有的技术却是因为师傅的文化水平有限,自己会做却是没有办法让徒弟意会。
所以有些高难度的技术就被说的神乎其神,没有文字和图纸,传来传去就变成了神仙附体在教凡人建造。
他个人并不反对这些所谓的仪式有威望的人说的话,如果合情合理的话,即便做法不科学,但是他能安稳人心,有凝聚力,对于整个事件的进展是有好处的。
不过要是过于宣扬仪式的威力,那就本末倒置了,不可取。
在国外上学的时候,他实习了将近两年,跟的老板就是现代建筑界赫赫有名的建筑设计师。
建筑师老板告诉他,现代所有的美学和力学都是计算出来的!计算的基础都来自于古人在技建筑方面总结出来的经验。
那些看起来神圣庄严的仪式只不过是力学之外的附加值,没有基础的力学建造,所有的粉饰都将一塌涂地。
这番“天道”的说法,张无为是不信的。
他克制住自己反驳的冲动,静静的站着不动,也不说话。
稍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