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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4 痴恋者(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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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是什么?

是波?

是粒子?

抑或两者都是。

无论真相如何,光的波粒二象性,早已写入了高中物理课本。

90的学生只是大约记得有这么一个概念罢了。

小部分人更深入一些,大约理解了双缝干涉实验。

在这短暂的学习过后,光的概念便又回归了考卷,成为了一条题目中的支线,撞到镜面会反射出一条对称的直线,通过计算其间的角度,便可拿到应有的分数。

但解其纷,却停在了这里。

波是波,粒是粒。

二象性?

这叫什么解释?这算什么概念?

少年的他难以想像,一段如此荒谬的描述为什么会堂而皇之地写在课本里。

就好比说“某个人具有男女二象性,她穿着衣服是女,他不穿衣服是男”一样荒谬。

虽然解其纷怀有如此之大的怀疑,但他也不至于去问老师。

毕竟,自从他掌握微积分后,理科老师就没法正面回答他的任何问题了,此前还能敷衍一句“这个得用微积分解释,等你学到了再说吧,啊。”

于是,解其纷停在了这里。

也许他自己也没想到,这一停就是27年。

最初,在那个没有互联网的年代,他唯一的选择是大学图书馆,无论是放学还是周末,他都会做很久的公交车前去他所在城市最负盛名的那所大学,然后守在门口,求着路过的大学生带他混进去。

大学生们自然也十分喜欢这样一位好学的小弟弟,不仅会带他进去,还会听取他的问题,要么试着解答,要么亲自领着他去相关教材文献的书架前。

在这无数个日日夜夜间,一曲物理学的恢弘史诗,在解其纷的面前徐徐展开。

他才知道,光的波粒二象性并不是哪个人一拍脑袋写下来的,而是一段长达百年论战的结果。

粒派认为,光是一颗颗可以量化、拥有质量的小微粒,牛顿、爱因斯坦和普朗克,都确凿无疑地证明了这一点。

波派认为,光是一种电磁波,会产生干涉也会衍射,惠更斯、麦克斯韦和赫兹,也都确凿无疑地证明了这一点。

就好比一批人证明了某人是个男人,另一批人又证明了某人是个女人。

这个结果是如此荒谬,但事实上,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这样完全矛盾的两个结论,同时正确。

直到双缝干涉实验,随着观测技术的突破,科学家们决定通过对每一个光子的追踪观测,为这个争论盖棺定论。

实验原理很简单,找一块板子开两条竖缝,然后把光子发射机对准双缝,持续不断地发射,最后观察板子后面屏幕上会留下怎样的光斑。

在粒派的设想中,这样一个个光子都是确凿无疑的粒子,它们要么穿越左边的缝隙,要么穿越右边的,且概率都是50,这样一来,最终将得到两条清晰的竖杠。

而在波派的设想中,光在穿过双缝后一分为二,无疑将产生干涉,所以屏幕上必定会映出一系列漂亮的斑马线条纹。

然而最终的结果却令所有人都陷入沉默

观测它,它是粒。

不观测它,它是波。

更具体一些。

只要光子摄像机摆在哪里,双缝背后的屏幕上就会显现两道杠。

不摆,任你用肉眼如何死死盯着,结果都是漂亮的斑马线条纹。

就好像一个人,你直接看的时候她是个女人,可一旦你拿起摄影机,他就成为了男人。

无论这有多难以理解,但这就是一次次实验论证的事实。

谁都没想到,这个本该一锤定音的实验,却揭开了一系列更恐怖的谜团。

在这个基础上,尼尔斯波尔横空出世,掀起了量子力学的开端,提出了至今依然牢不可破的量子世界三大原则

态叠加原理:在量子世界中,各种可能性是并存的,一个人真的可以既男又女。

测不准原理:因叠加态不可测量,因此我们永远不知道它接下来会怎样,鬼知道Ta下一刻是男是女。

观察者原理:虽然这个人既男又女,薛定谔家的猫既死又活,但我们永远无法观测到这样一个东西。一旦观测,这个人的性别就会被确定,要么男要么女,至于到底是男是女,是根据这个人当时叠加态的概率分布决定的,本质上一种满足概率的随机,就像手游抽卡一样。

爱因斯坦因此而嘲讽:上帝掷骰子?

波尔的回应更加嘲讽:别指挥上帝!

群星璀璨的量子纷争就此展开。

如果非要在这段伟大科学历史中摘出几个典型,大约就是爱因斯坦与波尔从见面开始一路喷到死,薛定谔趁着撩妹间隙的贤者状态,时不时出来搅个屎虐个猫。

当然,在少年解其纷的阅读中,他看到的是一系列伟大的名字和漂亮的数字

马克斯普朗克、尼尔斯玻尔、沃纳海森堡、埃尔温薛定谔、恩里科费米、保罗狄拉克、阿尔伯特爱因斯坦

普朗克常数、德布罗意物质波、薛定谔方程、海森堡测不准

虽然他还无法理解其中的全部含义,但这并不影响他如痴如醉的迷恋。

非说的话,他不曾有过恋爱,不曾爱上过任何人。

量子力学便是他唯一的,神秘的,永久的初恋。

他追随着她的步迹,走过高中,走过竞赛,抱得了世界冠军的奖杯,步入了这个国家最负盛名的物理学府。

但她却不曾回眸看过他一眼。

贝尔不等式是她最后的声音,幽灵成像实验是她最后的艳丽。

在此之后,一片沆瀣狼藉。

从哲学神棍到工程骗子,谁都要上去捏她一把。

从土豪富翁到滥竽教授,谁都想从她身上切下一块。

他们打扮她,神话她。

他们腐化她,妖魔她。

她逐渐变得妖艳而又腐朽,迷幻而又恶臭。

少年开始讨厌她了。

他只愿记起最初的她。

或许最该喊出“粉碎吧现实”的人,应当是他吧。

他因此拒绝了90年代以来一切的量子神话。

此时的少年,已经成为了青年。

青年孤身回到了与她初见的原点。

便又回到了少年。

那个名为“光的波粒二象性”的地方。

他撇开了现实,回到唯美的抽象数学世界。

他要找到它们之间的桥梁,波与粒之间的桥梁,他深信这是她心头的最后那把钥匙。

如果“观测”真的可以改变结果。

那就试着像那些伟大的名字一样。

用式子写出来。

波有式子,粒有式子,那“观测”一定也有式子。

套在一起。

她会回来。

青年从此走向了这万劫不复执迷不悟的毁灭之路。

会议室中,钟平淡淡地重述着这段过往。

“研究生时期的解其纷,名望是很大的,比你和归见风加起来还要大,国内学术圈一定是找不出第二个的。”

“我并不是说你们不如他,只是在当年的物质条件下,本土能出一个像解其纷这样登上国际顶级期刊,土生土长得到国际认可的学者,简直就是奇迹。”

“因此他要做什么,没人敢有半分质疑,无论学院还是学校都鼎力配合。”

“再加上当时气功热什么的,甚至领导也真的认为,他能研究出什么了不得的创世理论,他就是我们的爱因斯坦。”

“你知道,数理的纯理论研究中,计算机,也就是算力,是最核心的资源。”

“就这么说吧,当时半个蓟大的算力都是他的。”

“这个阶段大概持续有三年,直到他博士毕业。”

“基本是0成果。”

“甚至是负成果。”

“别说顶级期刊,三流期刊他都只发表过一篇,还被骂得狗血淋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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