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五回变局(2 / 2)
司马昀顺手拍了小舅子的后脖梗一下,笑骂道:“少避重就轻,还不快从实招来,昨天晚上不对,应该是今天凌晨,你们两个做什么去了?”
司马昶拉着他阿兄坐在榻上,浑不以为意的说道:“今天凌晨我带着阿瑾去了一趟北宫,让他在北宫外给我望风来着,我自己潜入周献宗的寝宫杀了那狗皇帝。然后将其首级丢到东宫周宇那个浑蛋东西的床上。”
“你果然是你干的,阿昶,你怎么如此莽撞,也不和阿兄说一声就去杀人!”司马昀眉头紧锁,不悦的沉声斥道。
“阿兄,昨儿你也收到密报了,周氏祖孙那般羞辱佳娘,我若不为佳娘出头,岂不枉生为人。”司马昶一想到昨日收到的密报,心里的怒火便如浇过滚油一般旺盛,立刻黑沉着愤怒的叫了起来。
“就是就是,那种混蛋玩意儿也敢配觊觎佳娘妹妹,该杀!”于瑾也跟着叫了起来。
“阿瑾,你别跟着裹乱!”司马昀瞪了唯恐天下不乱的小舅子一眼,没好气的叱责一声。
“阿昶,你要替佳娘出气,阿兄不拦着你,可你好歹也事先知会阿兄一声,你可曾想过杀了周献宗,会给世叔和佳娘带来多大的麻烦么?”司马昀看着气愤的弟弟,语重心长的问道。
“我是为佳娘出气,如何会给世叔和佳娘带来麻烦?阿兄,你也太过危言耸听了吧!”司马昶不以为意的说道。
“阿昶,虽然昨日周献宗遣礼部尚书前往世叔府上求亲之事虽不曾张扬的天下皆知,可是但凡有细作潜伏于周氏的世家,只怕都得知了此事,你偏偏在今日凌晨杀了周献宗,还将其首级丢至皇长孙周宇的床上,这事有心之人一看便知这是为佳娘出气来着。世家不知你对佳娘的心思,却知道世叔将佳娘爱若掌珠,便会认定是世叔派人杀了周献宗。如此一来,世叔便不得不替你担上这份恶名”
司马昶被他阿兄的一席话说的低下高高昂着的头,闷声说道:“阿兄,是我鲁莽了,不曾想的这般深远,我这便公告天下,是我杀了周献宗,与世叔并无关点关系。”
“又胡闹!”司马昀没好气的斥责一声,他这个弟弟头脑素来灵光行事一向冷静沉稳,可是一但涉及与宇文悦有关的事情,什么冷静沉稳就全都不翼而飞了。
“阿兄!”司马昶有些烦躁的叫了一声。他昨天晚上收到周献宗派人前往宇文世家求亲之事,当时他便勃然大怒,却被他阿兄强压了下来
司马昀怎么也没想到弟弟愤怒到了半夜摸进北宫去杀周献宗的程度,在他看来,一家有女百家求是很正常的事情,何况宇文家也没答应亲事,甚至连人都没让进府,这还有什么可气的呢。正是因着这样的想法,司马昀便没盯着他弟弟,不想他这一疏忽,他弟弟便做出这般惊天之事。
“阿昶,别家猜不到真相,世叔家一定能猜到,你带着阿瑾去集合府兵,先披挂操练起来,阿兄这就去向世叔解释,若是周氏对世叔府上用兵,为兄会立刻发出信号,你即刻率兵解世叔之围,若事情真如为兄所料,我们不反也得反了,好在咱们也做了准备,不至于临事慌乱。”司马昀沉稳的说道。
于瑾听了这番话,兴奋的两只眼睛灼灼闪光,他可没少听长辈们讲那些乱世之事,于瑾最大的心愿就是做一个乱世中的大英雄,只是这话他从来没敢和人说过。
“阿兄,我们干脆点齐府兵直接去世叔府上,也好合兵一处。”司马昶急急说道。
“不可,周氏不动刀兵,我们便不可轻动,以免失了大义,为世人诟病。”司马昀毫不犹豫的说道。关于起兵之事,他其实早就与宇文信多次商谈,达成共识了。
司马昶沉默片刻,点点头说道:“我明白了,阿兄此去世叔府上,务必要多带些侍卫。”
司马昀笑着说道:“知道了,阿昶阿瑾,快去用朝食吧,用罢赶紧操练府兵。若果真要出兵,务必将府中诸事安顿好。”
司马昶应道:“阿兄放心,我会安排好的。”
司马昀微笑点头,又对于瑾说道:“阿瑾,多帮着阿昶。”说罢,司马昀急匆匆的走了。
司马昀赶往宇文世家之时,北宫之中,由何常侍独自小殓的周献宗的遗体已经停放在寝宫正殿之中,太子周炯率皇子皇孙并王公亲贵及文武朝臣于灵前叩拜。
百官灵前叩头完毕,宗正令肃王周泓板着脸沉声问道:“请问太子殿下,皇上龙体康健,如何会突然山陵崩?”论辈份,周献宗都要唤周泓一声小叔叔,他是周氏皇族之中辈份最高之人,这话,也就是他敢公然质问了。
太子无比悲痛的说道:“父皇今日凌晨于寝宫中遇刺驾崩。”
“遇刺?刺客可曾被擒?”宗正令双眉一挑,冷声质问。
太子摇了摇头,悲声说道:“刺客行刺之时并未惊动任何人,直到何常侍入寝殿请起之时才发现父皇已经遭不测。”
周泓立刻看向满面哀容悲痛欲绝的何常侍,何常侍跪在地上哭道:“寅时初刻,老奴进殿请皇上起身,发现皇上被刺客割断咽喉已然气绝,陛下遗体尚温。”
“胡说,宫中有禁军巡守,寝宫中值夜的宫人内侍少说也有数十人,刺客怎么可能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行刺皇上!”周泓厉声喝问,问出了所有人心中的疑惑。
北宫可是皇宫大内啊,刺客怎么可能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行刺成功?除非那名刺客是宫中之人,而且对寝宫的情况极为了解。
众人偷偷看向太子的眼神中暗藏着质疑,太子心里也清楚众人对他的怀疑,心中极为气苦,他如今只想带着何敬远远离开洛京,又怎么可能做出弑父之举。只是这番心思太子却无法公然说出,他甚至都没有办法说出自辩之言,毕竟还没有人公开他们的质疑。
就在太子为难之际,何常侍突然开口了,“肃王爷,老奴发觉皇上遇刺,立刻赶往东宫向殿下禀报,其时殿下尚未起身,老奴将殿下请至寝宫主持大局。殿下命老奴为皇上整理遗容,然后便命人敲响景阳钟,王爷和诸位大人随后便赶来了。”
何常侍的这一番话也算是为太子一证清白,肃王看向太子的眼神才没有了方才的凌厉。他撩袍跪倒在地,向太子说道:“殿下,请于先皇灵前即位。”
肃王这么一跪,其他人也都跪了下来,齐声请太子于灵前即位,也好名正言顺的主持大局。
谁也没有想到周献宗突然遇刺,礼部根本不曾为太子准备龙袍,好在太子与他父皇身量相仿,礼部赶紧将为周献宗新制的龙袍奉上,由宫人服侍太子穿戴整齐,肃王为太子加冕,众臣行三叩九拜之礼,太子周炯就成了大周的新皇帝。正式的登基大典要到大行皇帝归葬皇陵之后再择吉日举行。
跪在垂垂帷幕之后的太子妃听到前面传来群臣参拜新君的声音,心中欢喜极了,她距离皇后乃至皇太后之位只差一步之遥,在东宫隐忍了近二十年,太子妃觉得自己终于要熬出头了。
等群臣参拜之后,还是肃王开口说话,“臣请殿下速速下旨捉拿刺客,为大行皇帝报仇。”肃王周泓咬牙切齿的说道。
新帝周炯悲痛的说道:“朕尚不知刺客是何人,又如何下旨?”
肃王和一众大臣都愣住了,是啊,没人知道刺客是谁,就没法子签发海捕文书,总得有个目标,禁军和大周所有的捕快才能尽力追捕吧。
帷幕之外一片死寂,帷幕之内的太子妃立刻急了,她赶紧招手唤过朝云,对朝云耳语一番,朝云立刻擦着边儿走了出去,让一名小太监悄悄将何敬叫了过来。朝云对何敬耳语一番,何敬听的直皱眉头,显然很不赞同朝云之言。
朝云说罢,见何敬并不说话,便推了推他,又低低说了一句话,何敬闻言面色立变,他愤愤的看了朝云一眼,快步走到了新帝周炯的身边。
在新帝身旁低语一番,周炯的脸色立刻变的极为阴沉,竟有些压不住怒气的低叱一声:“蠢妇!”
众臣不明所以,只茫然的看着新帝,周炯深深吸了口气,沉声说道:“勘验刑狱之事是刑部职责,朱卿家,朕特许你近前勘验,务必要查明刺客的身份。”
刑部尚书一听新君之言,一颗心彻底凉透了,寝殿中人来人往,刺客留下的痕迹只怕早就被破坏怠尽,而大行皇帝的尸身也已经被小殓了,哪里还能勘验出什么结果,这让他怎么可能查明刺客的身份。
“臣启皇上,臣一定会同刑部精于断狱之人用心勘验,只是大行皇帝遇刺现场已经被破坏怠尽,只怕勘验不出什么”刑部尚书极为难的说道。
新帝沉吟许久,方才涩声说道:“朱卿尽力勘验吧。若是朕也不会怪罪你。”
太子妃在帷幕内听到这番话,气恼的几乎跪不住了